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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的母校
■胡蔚岚
1975年9月,我来到当时的南京市第二十五中学读书,读了4年,1979年7月高考前一个月,突然被告知学校校名变更为第九中学,可毕业证书上盖的依旧是二十五中的大印。罢了,不纠结这名称的“Bug”了,无论如何,我的家族与母校都有着颇为深厚的渊源。
家族里九十高龄的大姑妈解放初期在此就读,去年三月她来南京,竟独自打车到碑亭巷老校区,徘徊门外不肯离去;已故的四叔曾是母校前身——共青团弘光中学的学生支部书记;过世的二舅、八十多岁的小舅也都曾在这儿读过书;更不必说我年长12岁的哥哥——他在母校完成学业后赴乡下插队,当过乡村代课老师,回城后辗转八卦洲中学、紫金山中学(后更名理工大附中),最终回到母校任教直至退休。他人生的九曲十八弯,始终与母校密不可分。而我与母校的联系,从我的幼年时代就已经开始了。
母校是儿时的游乐场——在操场抓蜻蜓,爬到树上粘知了,在大礼堂追跑打闹;在操场西边图书馆楼下堆满稻草的教室里打弹弓,去操场东边围墙外的浴室蓄水池里游泳戏水……
母校是中学时期的孵化器——在那里,我像毛毛虫般经历蜕变,最终羽化为碟。说是“毛毛虫”,一点不假。在母校读书时,我的成绩确如毛毛虫般不起眼,直到1977年上半年,我的成绩还是一度在班级垫底。
一次数学测验,成了“毛毛虫”蜕变的契机。那次测验,我和同桌互相抄袭,竟“并列第一”(倒数),拿了28分。或许因同桌平时成绩比我好些,分析试卷时,数学老师葛露霞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:“抄都不会抄,还把对的改成错的!”我委屈得百口莫辩——只有我自己清楚,那28分里我原本做对的题不少,只是不自信,反而把对的改成了错的;同桌抄我对的题多,我抄他错的题多,可这哪能说得出口?
1977年恢复高考后,我们年级涌现出一批学习榜样:薛频、王波跳两级分别考取南京大学和镇江农机学院;管俊林被选拔进中科大少年班。时代的浪潮涌来,榜样的力量加上那次数学测验的刺激,使我终于收了玩心,开始拼命学习。用小伙伴的话说:“你从前整天带我们游泳、爬山、用气枪打鸟,现在却一天到晚抱着书啃,我们都不知道该咋办了。”
1977—1978年度是我最拼的一年,学习效率极高,班上的学霸黄立民总帮我答疑解惑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1978年我竟跻身全校6个“学习标兵”之列,在全校大会上戴了大红花。记得那年我们班级出了四位标兵:甘为群、刘强、黄立民,还有我。
可我这“成绩暴发户”到底比不得学霸扎实。成绩上来后,玩心又上来了——当大家埋头苦读时,我却每周去看电影,每周少则两场,多则四场,结果成绩下滑,没能通过校内组织的1978年高考选拔考试,错失了跳级机会。那年我们年级有6人考出400分以上,直接跳一级上大学。
好在之前的学习缺口已补上,成绩没跌得太狠。按选拔考试成绩分班时,我去了二班。二班整体成绩比一班弱些,但师资一样雄厚:数学侯侣冰老师、物理方珉老师、语文季伏昆老师、外语谢双春老师……我们何其幸运,遇到一批高水平老师。复习迎考的日子轻松有序,跟着老师节奏走便好,无需额外加量。
进入二班后,我的成绩迅速回升。1979年高考,我超过重点院校分数线十几分,数理双科超90分,顺利考入镇江农机学院。
人生旅途起起伏伏,回首望去,皆是成长的脚印。能栖身良校、遇见良师,是我此生大幸!我作为碑亭巷里挂着钥匙奔跑的顽皮小子,若没有这样的经历,又怎有机会踏着母校的台阶,走进高等学府?
文至此处,又有两处记忆浮上心头。
1975年9月报到那天,班主任赵炳均老师让我们开小组会,每人自我介绍,并讲讲暑假做了哪些好人好事。我简短发言:“对我来说,不做坏事就是做好事。”话音刚落,顺着同学的目光回头,赵老师正站在身后,瞪圆眼睛严厉地望着我……
1979年高考前一两个月,我和同桌刘同维嘀咕:“快考吧,快考快完,早考早玩。”侧目一看,侯老师就在身边……
林林总总,串起了我与母校之间流淌的温暖时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