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寇永升

20年前，第一次给学生讲余光中的散文《假如我有九条命》，犹记他在文中发出的感慨：“假如我有九条命，就好了。一条命，就可以专门应付现实生活……现代人最烦的一件事，莫过于办手续；办手续最烦的一面莫过于填表格……一张表填完，又来一张，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各条说明，必须皱眉细阅。至于照片、印章，以及各种证件的号码，更是缺一不可。于是半条命已去了……”

退休之前，作为一名教师，日常工作需要处理的事务颇为繁杂。材料、表格，检查、考核、计划……这些必要的教学管理工作是教师职责的重要组成部分，但确实占用了我不少时间和精力。

退休之前，我任职于江南一所百年名校，时常有西北家乡同行来访。一次，家乡一名校长率队前来交流两日。当时是周日，我面对课表一番合计，周一我要值班晚自习，给学生答疑，周二晚上要备课批阅作业……于是，我只能在周日晚间找到他，互相交流了自己学校的经验与做法，这样才不至于影响下周的教学计划。

我并不患有“社恐症”，有时甚至被同事们视作“社牛”。只是我内心始终认定——我的位置在讲台上，我的价值在课堂上。

退休了，换了一个环境教书时，我突然明白了陶渊明“久在樊笼里，复得返自然”的心境。摆脱了行政事务的牵绊，我再一次全身心投入到最热爱的教学中。这种纯粹的教书育人状态，让我感受到强烈的职业幸福感。

退休了，很洒脱地做一个全职教书匠，我才发现，我在潜心教书，凭着一种情怀去教书。这种情怀是对专业的虔敬，是对教育的奉献精神，是对学生的关爱，这种情怀不再带有很强的功利性，不再带有单纯的目的性。只要有情怀，对学生负责，对学科负责，对教育负责，就可以把书教好。

退休了，教书的情怀是对事业的挚爱，是对教育理想的继续追求。能够有一方试验田去躬耕实践，能够在教学实践中继续未尽的教育研究。

当然，退休了潜心教书是有前提的：你得是个能潜心教书的客体！比如，你的体力精力足够应付繁重的教学工作；你没有离开过讲台，对现行的课程标准、教材都熟悉；你还能够静下心来，吃得了做一个普通老师的苦……

退休了教书，是为了生活充实，为了老有所为、老有所乐。

退休了教书，是延长职业生命的长度，是拓展人生的宽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