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至滋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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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至滋味

■徐立昌

夏至这天,太阳走得极慢。老话说:“冬至饺子夏至面”,北方人这天照例是要吃面的。我倒觉得,夏至最值得品味的不是面,而是草木的诸多滋味。

晌午时分,日头毒得很。我踱到城郊的荷塘边,荷叶已长得有簸箕大,层层叠叠铺满水面。荷花尚未全开,多是花苞,像一支支蘸饱了朱砂的毛笔,直指蓝天。偶有几朵早开的,粉白花瓣透着光,能看见细细的脉络。荷塘边有个卖莲蓬的老汉,皮肤晒得黝黑,手指却出奇的白净。他剥莲子的手法极娴熟,拇指一顶,莲子便跳出来,青莹莹的,像一粒粒翡翠。我买了一把,莲子入口清甜微苦,正是消暑的妙物。此刻嚼着莲子,看荷叶在风中翻卷,觉得浑身舒畅。

傍晚暑气稍退,我转到菜园子。这里的草木与别处不同,都带着人间的烟火气。茄子开着紫花,辣椒结着青果,南瓜藤爬满了篱笆。最妙的是那些香草,薄荷、紫苏、藿香,挤在畦边地头,被夕阳一照,散发出混杂的香气。种菜的友人正在摘黄瓜,见我来了,顺手递过一根:“尝尝,刚摘的。”黄瓜还带着毛刺,掰开时咔嚓一声脆响,汁水溅到手上,清凉透亮。我们蹲在田埂上啃黄瓜,友人说:“夏至不锄草,等于白忙活。”这话我信,你看那杂草,一天不除就能蹿出半尺高。

回家的路上,月亮已经挂在天边。夜里躺在床上,回想这一天的草木滋味,都是夏至独有的味道。汪曾祺先生说:“人的口味要宽一点。”我想,对草木的品味也该如此。不是只有名花异草才值得欣赏,那路边的野蒿,墙根的青苔,都有它们的美处。

夏至过后,白昼渐短。但草木的滋味,会在记忆里长久留存。就像友人说的:“庄稼人看节气,不是看日历上的数字,是看草木的变化。”这话朴实,却道出了真谛。我们不妨也多看看身边的草木,它们比钟表更懂得时间的韵律。

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,我忽然想起小时候,夏至这天祖母总会用红纸剪个小人贴在门上,说是“夏至人”,能保佑平安。如今,这习俗渐渐消失。但草木依旧在夏至时节茂盛生长,年复一年,不因人世变迁而改变。

夏至的每株草、每棵树,都在诉说着属于这个节气的故事。只是我们太忙,常常忘了倾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