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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风吹
■王优
半夜里,听见外边的呜咽之声,似隐约的长叹,掠过无边的旷野,在林梢、在梦境里来来回回逡巡。
不知树上的橙子,在夜风中又掉下了几颗。房后的橙子树上,果子似乎和叶子一样多,个头也大,可惜味道酸涩,没有人摘。去年的黄橙子,累累然悬在叶底,沉重又落寞。
又该开花了吧,今年,它还会不会像这样拼命地结果?历经风霜的果子,在春天兀自掉落。每次看见,或者路过,都会在心里叹一声,为这棵努力结果的树,为这满树没人认领的果。
今晨,风未止,一波又一波。漫山遍野的草木,在风中起伏,仿佛海浪翻涌。
姐说,这树芽风一吹,就醒了,春天就绿得不行。莴笋呀,甜菜呀,飞起地长,怎么吃都吃不赢。
果然,洗衣台旁,枯寂多日的小枝,也冒出嫩绿的芽尖。高高的梨树,顶着几束白花,掩映于女贞子的绿叶之中。
哎呀,香椿也发芽了。姐指着楼旁的一棵大树。记忆中,夏日里它有着茂盛的绿叶,却从没闻见过香味儿。想来是姐认错了。
怎么会错呢?姐说,香椿分红椿芽、绿椿芽。老屋旁那棵是红椿芽,香得碰鼻;这是绿椿芽,香味淡些——凉拌或者炒蛋,一样好吃。过几天,等芽长齐了,弄给你吃。
于是,不自觉地舌底生津。依稀记得老屋里香椿的样子:大梨树旁的小香椿,为觅一缕阳光,赢得一点雨水,斜斜伸出屋檐,渐渐高过房顶。日头下,紫红的芽嫩得亮眼,让人不忍心摘下。
香椿,椿芽,都是极好的词,念一遍,唇齿留香。
晾晒的蒲公英居然开花了!那日,见菜地里的蒲公英绿油油的,便扯了一些回来。妹妹说,蒲公英和白茉莉泡水喝,清热降火,效果不错。
那时的蒲公英,直而长的茎管上顶着一粒豌豆大小的花蕾。想到它还没来得及开放便被割取,不由得有些愧疚。没想到洗净泥土的蒲公英,在阳光和风里失却鲜嫩翠绿,依然如期开放。蓬松的球形花朵仿佛不灭的信念:这个春天,我来过,我开了……
阳光明媚得像要融化一切。晴好的天气正是做腌菜的好时机。吃不完的菜薹菜心,晒在楼顶。水嫩多汁的鲜菜在阳光和风的作用下变得柔软,反复揉搓,消除生涩之味,经过盐粒的浸渍,再次晾晒在阳光里,由绿转黄,原有的清香变得醇厚。撒上花椒面,辣椒面,装坛,密封。一个月之后,取出,装盘,淋上香油。哇!色味俱佳,香脆可口,每餐来一碟,干饭,稀饭,都要多吃一碗。
做饭时,厨房里竟然飞来了蜜蜂,三五只嘤嘤嗡嗡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斜斜的光线里,它们颤动着小小的透明薄翅,仿佛灶台上散落的几朵阳光就是沁甜的菜花、梨花,是它们流连忘返的花丛。
午后,阳光亮丽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。走在阳光下,暖融融的,用手一摸,后脑勺微微有些发烫。风扬起长发,鼓荡起外套,如涨满了风的帆,我像凭空长出一双翅膀,轻捷而快意。
水岸边,游人的脚步络绎不绝。不远处,有人躬身于田野,除草,间苗。嫩森森的草一把把飞出田外,嫩森森的菜一棵棵跃入背篼。菜与草的清香之气绵绵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