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吞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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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吞钩

■杨红兵

下吞钩、捕黄鳝,是我们小时候一项乐此不疲的营生。下吞钩是充满乐趣的,即使通宵达旦、整夜奔波,有时收获不多,我们也不气馁,屡败屡战、再接再厉。

吞钩制作极为简单,将3号缝衣针在煤油灯上烧红后拧成弯钩状,待冷却后用六股的塑料线穿过针鼻打结。这些线大多是奶奶帮人家织渔网多出来的,或是家里插秧时买作准绳余下的。然后,将每段线剪成约1.5米长,另一端系在一个小竹片上,小竹片大概有一支圆珠笔那么长,1.5厘米宽,再将两端修剪成“V”字形,便于绕线固定。如此这般,吞钩便制作完成。

傍晚,我开始给吞钩安装鱼饵,饵料就是土里生长的大青蚯蚓。说来惭愧,那些年被我祸害的蚯蚓不计其数。还有些人,上初中学到蚯蚓可以分段再生,有时竟然将其一分为二使用。现在想来,这对蚯蚓而言甚是残酷,如此“暴行”是应该受到谴责的。只是在那时,我们毫无内疚之意,每天都在想如何多挖一些蚯蚓,特别是夏天,蚯蚓因贪凉而藏得很深,我们必须东奔西走,广挖坑,深翻土。

下吞钩一般都是在夜幕降临之后。我们分别占据河流的两边或者互相隔开(以防产生“经济纠纷”),带上加长的手电筒,寻找下吞钩的最佳位置。根据实战经验,下吞钩的最佳位置当为狭窄河流的芦苇茂密处、水渠的分汊或交界处;在清澈的河段下吞钩几乎没有收获或成效较差。有时,水渠和秧田交接的地方也是绝佳处,尤其是秧田向外渗水孔洞之处,必有收获。

印象中,收获最丰厚的一次是在隔壁村的一条南北向过水沟渠。那天,我白天去侦察时发现此地芦苇丛生、水流缓慢,荇草摇曳、小虾穿梭,并且看起来没有被人“破坏”,这意味着黄鳝还没有因经历多次“战斗”而变得狡猾,其数量也尚未减少。我在心中窃喜。

于是,在吃过晚饭之后,我立刻带上一篮吞钩前来此处。临近水边,我扒开芦苇,打开手电一看,数不尽的蚊子随着灯光盘旋起舞。它们轮番上阵,此起彼伏,又大得近似牛虻,让人不敢睁眼、不敢呼吸……梁实秋先生在《雅舍》里描写的“聚蚊成雷”“骨骼坚硬”“又大又黑”大概就是这样。

这中间还有个时刻,我至今想来仍毛骨悚然,那就是蹲下挑选下吞钩的位置时,屁股突然接触到陌生的物体,瞬间隆起蚕豆大小的疙瘩。我猜想,可能是接触了有毒的野草导致皮肤过敏。回到家后,妈妈心疼得不得了,连忙扯来艾草,一会儿给我熏烟,一会儿用艾草水洗,疙瘩竟就这样消除了。

次日,天还没亮,我赶紧带着手电筒再去一趟。清晨的雾水很重,我还没有走到水边,芦苇的露水已经打湿了我的雨衣,寒意直逼肌肤。根据昨天做的标记,我找到下第一把吞钩的地方,一眼就看到吞钩线绷得紧紧的——肯定是有黄鳝上钩了!循着吞钩线看去,一条黄鳝正缠绕在一堆水草里。我轻轻地梳理水草,将黄鳝“解放”出来放进竹篮,心中高兴不已。那天抓到的黄鳝重量都不止一两,大的甚至有三两重,经此一役,我总共收获3斤多黄鳝,这可是平时的两三倍,我到今天都还记得。寻常黄鳝的价格不超过4元/斤,而那次我一到丁堰菜市场,大黄鳝很快就以5元/斤的价格被买走了。

这样的日子,在那些年的假期反复上演。每次收获的黄鳝或许不同,快乐却是相同的。那些快乐的岁月,那些岁月的快乐,我会永远记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