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何洪

窗外的鸟鸣声，从恍恍惚惚的梦境外冲进来，有着春雨的迫切。凝神听了一会儿，睡意全无，索性起来，出去转转，算是难得的晨练。

出门向西，再往南，经过大大小小十来个路口，就站到小城著名的叶挺路上了。叶挺路是宝应县城重要的街道之一，西连老城区，直到运河堤；东接开发区宝应大道，贯通繁华的新城区。这一路走过来，响在耳边的始终是清脆的鸟鸣，太阳还没有升起，天色渐次明朗，稀薄的天光里，淡淡的青蓝，衬着若有若无的金黄。

沿街的店铺陆续开张了，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从四面八方来，往四面八方去，看上去气定神闲。街边的小公园里，有人抬手伸腿“嚯嚯哈哈”地打拳，有人一身戏服“哦哦啊啊”地念白，老淮调应和鸟儿的歌唱，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欢喜。他们并不恼怒那些鸟儿，鸟儿也不曾畏惧他们，仿若相看两不厌的拍档。

叶挺路和安宜路交会的十字路口，是20世纪县城最热闹的地段，此后城市东移南扩，带走当年的喧嚣，留下大片陈旧的楼宇，充当老城区的门面，也是岁月保存下来的庞然物证。

这一刻朝阳升起，大把大把淡金色光线，一股脑地泼洒过来。守着街口的几幢建筑，冷不丁吓到似的猛然惊醒，又像是电影里的一个场景，镜头扫过，大幕徐徐开启，故事悄然发生，人物缓步登场。

供销大厦、大会堂、震丰园、人民商场、华联商厦、文化馆、工人文化宫、大众电影院、百货大楼……目光掠过这些错落起伏的楼群，再转向东边，依然可以望见邮电钟楼，报时的钟声惊飞隐身在行道树里的鸟雀，它们扑簌簌飞向纵棹园的方向。

纵棹园的早晨是热闹的，并没有因对面的人民医院搬迁到新城而清冷下来。附近的很多居民，每天都过来晨练、下棋、掼蛋、唱戏、唠嗑、遛弯，风雨无阻，乐在其中。回荡在老城上空的钟声，是深情的召唤与暖心的陪伴。

沿叶挺路往老城区深处走，春分的早晨跟着眉眼生动起来。年轻人穿着时尚短衫，活雀子般地向新城去了，明亮的阳光轻轻包裹了他们裸露的臂膀。

五条街上的刘宝楠公园，被写进《辞海》的清代扬州学派代表人物刘宝楠先生，半身雕像肃穆了很多年。隔着叶挺路的蒲松龄游幕宝应纪念馆，掩藏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之间。

水井深处的周恩来少年读书处和朱门三进士的老宅此刻门扉轻锁，等着天南地北的游客寻访而至叩开院门。晨风送来鱼市口的状元楼飘出的长鱼面、青椒肉丝或三鲜面的芬芳香气。

春分早晨的阳光，斜斜地打在沿街的一个个店招上。这是一组密码，解开它们，就可以触摸到小城过去、现在和未来的秘密——那是我们对往昔的留恋、对今天的祝福，以及对美好明天的默默追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