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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趣事
■ 马雪芳
新的一年即将到来,我不禁回忆起50多年前过年时的两件趣事。
在我小时候,年轻人结婚一般都在大年初二至大年初六期间——大年初七起生产队社员又要开始出工了。晚上,最让我们这些孩子兴奋的是去办喜事的人家讨喜糖,虽然十有八九是一分钱一粒的硬糖。
那几天,小伙伴们都盼着太阳快点落山,吃上一顿有鱼有肉的晚饭后,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往队上西边的牛棚旁走,跑进亮着灯的人家讨喜糖——那时家里不通电,只有办喜事的人家才可以免费用队上的大电箱接电到家里。
为了多到几处办喜事的人家讨喜糖,我们不走田埂,都是横穿麦田直抵目的地,以致有的人被土疙瘩绊倒,有的人一脚踩空摔进小沟里,本来干净的鞋子几乎变成了泥鞋。鞋脏了不要紧,只要第二天放在太阳下晒一晒再在阶沿石上磕一下,泥就掉光了,多讨喜糖才重要呢。
伙伴们气喘吁吁地到了东家。东家的场上、屋子里灯火通明。新娘坐在堂屋靠西的第一桌上,羞答答地低头吃菜,新娘面前桌上有一只大碗,伴娘不住地为新娘往碗里夹菜,新郎则依序一桌一桌敬酒。这天新郎的母亲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,我们在堂屋门口等了好长时间,等待新郎母亲出现——她管着发喜糖呢。越是时间拖得长,讨喜糖的小孩就越是聚得多。这不,才半个小时已经有从各个村子来的五六十个小孩了。“发糖了,发糖了!”有人高叫起来。我们顿时激动了。只见新郎的母亲盘着一个高高的发髻,发髻上箍着一个红套子,口袋里装着鼓鼓的喜糖。她微笑着,高声道:“不要拥挤,不要拥挤,每人两粒都有的。”说着便开始往每只伸向她的手里发两粒喜糖。我人长得不高,就紧紧贴在长得较高的伙伴虎根或良生的后背,头非但不抬起来还埋得很低,同时伸出两只手,一只手故意伸得短一点,让新郎母亲以为这是两个小孩的手,照例往每只手里放两粒喜糖。我赶紧收手,迅速抽身往侧面躲闪,生怕被新郎母亲发现。如此讨喜糖的妙法,一个场子下来,我往往比别的伙伴多收获了一倍的喜糖,至于虎根和良生,我会偷偷塞给他们一些“回扣”。
回到家,我把近40粒喜糖装进一个小罐里,口上盖上木盖子,然后喜滋滋地睡觉,准备明天继续赶场子。
另一件趣事是“抢邀亲戚”。我的家乡有个年俗,大年初二至大年初九各家各户都要招待亲戚,我家一般在大年初三。
大年初二母亲就派我和二哥分头登门,去亲戚家一一邀请。我最喜欢去北横头姨妈家,二哥也想去,因为姨妈一定会往我们口袋里塞一把上海奶油糖、两把带壳的花生。我和二哥都要去姨妈家,母亲不同意,说邀请完了亲戚回家还要叫我们干活。怎么办?我提议:“我们抓阄,一张纸上写‘我去’,另一张纸上不写字,谁抓到‘我去’,谁就去姨妈家。”二哥同意了。我把两个纸团撒在桌子上,纸团还在滚动,我就已经抓了一个在手里了,赶紧展开纸,是“我去”,二哥就不抓纸团,长叹一声出门去邀请亲戚了。最后自然是我去姨妈家,有时除了奶油糖、花生外,姨妈还给我两个苹果、两根香蕉,真是“满载而归”哩。
等到我和二哥长大,我才把为什么我总能抓到“我去”的阄的秘密揭开——当时我悄悄在另一张纸上也写了“我去”。只见二哥的眼睛先是定定地看着我,然后和我一起“哈哈”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