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黄友芹

“教育才能的基础，是深信有可能成功地教育每个儿童。我不相信有不可救药的儿童、少年和男女青年。”苏霍姆林斯基在帕夫雷什中学做了23年校长，讲述178名难管教儿童的成长历程以及相应的教育经验。对此，我深有感触，我要求自己每天在校园里巡楼，期待遇见更多孩子，走进他们的内心深处。

一天早上，我走到一间教室门口，喊出了小明（化名）。我们并排站在教室走廊上聊天。面前是一个小园子，绿叶繁茂，桂枝婆娑，那一刻，我似乎嗅到空气中桂花的幽幽甜香。想来，这些桂花的枝丫间，已悄悄探出无数的金色小蕊吧。

“早上好啊，昨天你们沈老师告诉我，小明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，我太开心了，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来看看你！”我笑着说。小明也笑了，他居然害羞地低下了头，很是可爱。这个一米八五的壮实男孩，身板足足有我的两倍厚。

每一个困境儿童，都有其复杂性和特殊性，小明也不例外。我刚认识小明时，他顽劣叛逆。父母离异后，由于缺少关爱和监管，他变得敏感易怒，一言不合就动手，险些触碰道德与法律的底线。那时他顶撞老师、挑衅同学，上课扰乱秩序，课后打架斗殴，至今想来我仍会心悸。

我问他：“你们班主任沈老师对你好不好呀？”“好！沈老师真关心我，她还给我买面包，我如果再不改好，就太对不起她了。”小明脱口而出。老师自己掏钱买面包送给来不及吃早饭的学生，我想，再调皮的孩子也无法抗拒这真诚的关爱，就像再冰冷的积雪都无法拒绝阳光的热情一样。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好同事、好班主任而欣慰。

“小明，我说过，只要沈老师表扬你，我就请你吃肯德基，说话算数，我今天专门过来，就是想听你说说你的变化。”我拍了拍小明壮实的肩膀。

小明说：“我现在不会随便对同学发脾气了。”“很好！这样你就是一位有修养的绅士了，还有吗？”我夸赞道。“现在老师批评我，我也不暴躁了，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。”小明腼腆地说。“你学会了尊重老师，这说明你已经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了！”我热切地说，“小明，只要你肯改变，你会越来越好的。比如，你把这长头发理一理，把烫过的卷剪掉，以后不再染金发，摘掉耳钉，换上校服，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遵守纪律的好孩子。希望你还能团结同学、服务班级，有责任感、正义感，成为一名真正的男子汉，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。”小明听完点了点头。

我告诉他，我想将他的成长故事写成一篇文章，询问他用什么化名比较合适。于是，我俩就趴在走廊扶栏上讨论取名，最终定下“小明”，希望他有一天成为人见人夸的小明，成为我们的骄傲。

然而，成长不可能一蹴而就。仅隔了一周，小明又闯祸了。我又一次接到派出所的电话，一时间，震惊、羞愧、愤怒和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。把小明闯的祸处理好了之后，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：他反反复复犯错误，还能变好吗？冷静过后，我想，如果我从此不管不问，小明可能会变成“小黑”，我必须帮助小明。关爱每一位学生是教师的责任。

于是，我找了小明的科任老师沈慧珠、沈颖和严朝红，又找来小明。“从现在起，你有4个妈妈，遇到生活上、学习上的困难，都可以找妈妈们，缺零用钱也可以和我们说。我们对你只有一个要求：学好成人，以后，你别想再跟人打架了，因为你根本抽不出手，你的双手双脚都被一种叫‘爱’的东西‘捆’住了，上面写着4个妈妈的名字。”我郑重其事地在他的手心，写上我们的名字。

起先，小明晃动着头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没多久，这个大男孩的眼眶红了。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儿子吗？”我故意逗他。这个小家伙连连点头，过了一会，他开始掩面哭泣。我注意到他的头发，自从上次谈话后，他已按我的要求理成了短发。我相信他是一个善良的孩子，他只是渴望别人的注意，渴望爱和温暖。在甜糯的桂花香中，我们录下视频：今天起，小明就是我们4个妈妈的儿子，小明有一天会变好的。天地为证，日月为鉴。

苏霍姆林斯基说：“这种关于‘困难孩子’的教育和这些孩子的道德渊源的讨论，增强了我们教师的同情心、关注之情、教育的敏锐性和观察力。”每一个困境儿童背后，都有错综复杂的家庭问题、社会问题和个人问题。教育和引导困境儿童很难，因此我们要智慧地、持续地给予困境儿童关爱，以满腔的热情走进他们的世界，帮助他们以明亮的精神抵达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