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满小屋

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上一期 下一期

内容详情
返回该版首页

爱满小屋

■缪徐

当年,爷爷的小屋和我家的老宅都是临河而建的。爷爷的小屋在河的东端,我家的老宅在河的北侧,相距不过20米。记不清爷爷的小屋墙壁是砖砌还是泥垒的了,只记得小屋的门是两块薄薄的木板,两扇窗的长宽都不超过1尺,屋顶呈弧形,由稻草盖成。为了防止风吹草散,屋顶上还外加了一层用草绳织成的网罩,下系砖头坠紧。虽然屋顶有加固措施,但稻草毕竟抵不过瓦片,因此,每隔一段时间,父亲和两位叔叔都要为爷爷更换一次屋顶。

爷爷的小屋虽然简陋,却很温暖。

听父母说,我出生后不久,爷爷就成了我家的义务保姆。生产队里的出工喇叭一响,爷爷就会关上自己小屋的门,到我家来照看我。爷爷看护我时很有耐心,即使有事离开一小会儿,也会十分留心我家的动静,一旦听到哭叫声,他立马会一路小跑赶回。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,爷爷也会把我抱回小屋,或哼着小曲哄我入梦,或变着花样逗我开心。有一次,爷爷用手比划出了一个“八”字,我竟然也能手嘴并用,有模有样地跟着爷爷比划,乐得他那张没牙的嘴半天没合拢:嘿嘿,这小子神气。

三婶时常嘀咕,说爷爷没有一碗水端平。爷爷对我的偏心,从我的幼年时期一直延续到了孩童时代。

小时候,我有些任性,为此常常挨父亲的巴掌。每逢哭声传出,爷爷总会闻声而动,在制止了父亲的“暴行”之后,他会拉着我的手回到小屋,想方设法用好吃的给我“压惊”。

一年春天,家里出现了口粮危机。于是,在一个夜晚,爷爷从小屋西侧的河边小道上给我家送来了一小斗麦子。那时我虽然小,但也明白:爷爷是由父亲和两位叔叔共同赡养的,要是让叔叔、婶婶们知道了送粮的事,肯定会惹出不少麻烦。

我读小学时,遭遇到的最大困扰是饥饿。中午放学的时候,生产队还没有收工,父母都在田里忙碌,家里迎接我的是冷冷清清的锅灶。这时候爷爷的小屋就成了学校和家之间的一个温馨驿站,爷爷早已在小屋里为我准备了一个网球大的饭团,那是我记忆中的顶级美食。许多年过去了,我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:早春时节的正午,在金色的阳光下,一个小男孩猫腰穿过一片黄灿灿的油菜地,向着河边的小屋快速奔去……当年,要是没有爷爷的那些饭团,我如何度过那个饥肠辘辘的孩提时代?

覆盖在爷爷小屋上的稻草换了又换,循环之间,我上初中了,爷爷也越发衰老。1976年,88岁的爷爷驾鹤远行。临走之前,他特地嘱咐我父亲:不管家里有多困难,一定要让娃儿上学。

爷爷离我而去的48年来,我读书、教书、写书,虽无多大建树,但也没有辜负爷爷当年对我的期许。如今,我也做了爷爷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在闲暇愣神的时候,在陪伴孙女的时候,我常常会想起爷爷和他的小屋,想起小屋里那份难以忘怀的爱和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