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汪亭

茼蒿又名蓬蒿，山野之菜。在春天的乡村，各家各户的菜园里随处可见这种蔬菜。一棵棵矮短的身姿，蹲在一畦一畦的地里，墨绿的叶子内敛稳重地弯垂着，悄悄伸展。

这种绿叶的蔬菜是农家饭桌上的常客，几乎天天都会与乡下人打照面。早晨，农妇们挎个小篾篮，闲步去菜园逛一圈，掐几把菜薹，铲几棵茼蒿，午饭的菜肴便有了着落。一盘清炒茼蒿，水灵灵地缱绻在白瓷碟上，就着米饭，细细嚼来，香中有点涩，涩里透着甜，开胃爽口。

农历二三月，去菜园里瞧瞧，已是葳蕤一片，遍地的茼蒿不再是初长成的娇嫩颜色，而是齐刷刷地拔节抽薹。粗长的菜秆，茂密的绿叶，让主妇们开始焦心担忧——不能再让茼蒿肆意生长了！于是，各家各户赶忙将它们割回家中。做菜，显然是吃不完的，索性剁碎蒸饭吧。

第一步是备料。装两三升米，搬出石磨，将米磨成粉。接着把那些茂盛的茼蒿放在大木盆里剁碎。而后烧上一锅开水，将细碎的茼蒿倒进沸水里，去除苦涩，铁铲来回焯几分钟，再捞到盆里放凉。第二步是炼油。年前腌制的腊肉，割出一块切成丁，放到热锅里熬至焦黄后盛出备用。第三步是蒸饭。焯过水的细碎茼蒿连同米粉一起倒入锅里，撒上熬好的油和肉丁，加些开水，用竹筷均匀搅拌。到这时就可以点火、加柴、蒸烧了。等上半个钟头，香喷喷的热气扑面而来。

要做成茼蒿饭，还需最后一道工序——向铁锅的四周浇些菜籽油，一边浇，一边慢慢翻炒。此刻，茼蒿的清香和着腌肉的腊味，散发得愈加浓郁，让人垂涎三尺。

一锅青白的茼蒿蒸饭，那时能吃上好几天。清苦的日子里，母亲蒸着一锅锅茼蒿饭，勤俭操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。

如今，吃茼蒿蒸饭已成了家乡清明前后的传统习俗。每年这段时间回老家扫墓祭祖，母亲便穿梭于屋院忙活着。站在灶旁，我端起一碗香气腾腾的茼蒿蒸饭，一口接一口咀嚼着，菜嫩粉细，腊味飘香，这就是故乡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