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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戏来了
■张金刚
父亲说,庙会请戏,每家象征性捐十块钱。一语勾起了我对村戏多年的念想。求学、工作,忙碌、纷扰,想来已与村戏断隔20余载。留存脑际的印象仍在儿时,且日渐模糊,唯余快乐的体验铭记心头。听闻村戏要来,我便犹如赴旧友故交之约一般,按捺不住,几欲前往。
记事起,邻村有座戏楼。石条做基、青砖做墙、木架做梁、灰瓦做顶,宽敞、高大、气派,不知在这方舞台上演了多少出悲欢离合的故事,留下了多少剧团辗转的足迹。可儿时,谁会在乎这些,只记住了光彩亮丽的舞台、嘹亮婉转的唱腔,以及那无边的快乐。
春天初来,村戏也似乎是被春风吹了来。草草吃罢晚饭,挨家喊上小伙伴就出发了。拐过山头,戏前音乐已起,远远地望见前方一片灯火通明,直亮得天空隐去了星星。这音乐,似是进行曲;这灯光,似是指路灯。心底的急切加速了血液流动,催得脚步如飞。
荒凉的戏台、空地,一时被村戏装点得璀璨华丽,搅动得村里熙攘喧闹。戏台下已坐了不少人,可最具吸引力的还是那些卖东西的小摊。农村离县城远,集市也少,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,也只有过庙会时才会来个大展销,也只有这时大人们才会满足孩子们压抑一年的渴望。因此,庙会也就成了孩子们的狂欢节。瓜子、糖块、油条、麻花……各种食品应有尽有,刀、枪、车、球……各种玩具琳琅满目。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转摊儿,看这看那,问这问那,花光了兜里的钱,又巴巴地找大人们要。
戏还没有开始,演员们都在后台化妆。玩累了,孩子们又都被化妆室的新奇吸引,尽一切可能的手段凑近后台,看清化妆全程。华丽精致的戏装、威风八面的刀枪,各种做工精巧的首饰、头花,怎么看也看不够,真想自己也能穿上这些行头,到舞台上耍上一番。孩子们只能待戏班走后,如同“寻宝”般捡拾演员们用完扔掉的油彩袋,将各色的油彩挤尽榨干,胡乱抹在脸上、衣服上,装个妖魔、小丑的过把瘾。
伴随着急促的锣鼓点儿,大幕拉开,好戏开场。演员们在台上进进出出、咿咿呀呀,看不懂招式、听不懂戏文的孩子们,也只是在戏台沿儿、戏台跟儿看热闹而已,有时还给十分入戏的演员做个鬼脸。谁会和孩子一般见识,大不了被管事儿的训几句,清下台,可不过一分钟,孩子们又嬉皮笑脸地聚拢来。台下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最入迷的还是老人们。伸着脖、侧着身,和戏里的人一起哭,一起乐,一起怒,这就是戏迷吧!当然也有熬不住的,坐在那儿,摇摇摆摆,低头埋首,打着瞌睡。
喇叭一吹,大戏散场,各回各家。一路上,月光皎洁,洒了一地,照出一条银色的路。时而月在山头,时而月上树梢,时而又揉碎流入小溪中,闪在树林里,月伴一路,照着回家的人儿。
3天庙会很快就结束了,眼看着整个华丽的舞台,被一点点卸掉,装成大大小小的箱子,被几辆大卡拉走,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。我还曾幻想要与戏班一同去呢。戏班走了,带走了这一年的快乐,留下了人们对新一年的期盼。
而今,20余年后再看村戏,我却多了一层理解,看到了剧团分工协作的团队精神,看到了演员的辛苦与辗转,看到了村戏的发展与希望。或许,下次再看村戏,又会品出别样的滋味。我期待着,盼望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