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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情莫如故乡书
——读《去宁波的路》有感
■潘玉毅
《去宁波的路》
丁彬 著
百花文艺出版社
去年10月,友人留言:丁彬托我送你一本书——《去宁波的路》。对于书,我自是喜欢的,便回复“有空来取”,然而因为加班忙,直到12月才取回。
丁彬兄在书的扉页留有题赠,字甚工整,这与我想象中的他有些出入。我曾偶然间读到丁彬兄发表在《十月》的《末世书生》,这是一篇以张煌言先生为叙述主体的文章,文字洗练,笔力深厚。窃以为这样的一个作家,写出来的字也应是龙飞凤舞的狂草吧,或者是活泼的行草,不承想竟是这般端正与齐整。
《去宁波的路》书不厚,单篇文字亦不长,全书由三个小辑组成,分别是“庵东少年”“慈溪往事”“宁波生涯”。从辑名可以看出,随着空间移换,记叙的内容由海隅小镇转向繁华都市,而这也正是丁彬生活轨迹的呈现。我是山里人,山里人家管小孩有出息叫“出山”,不知道身为海里人的丁彬,是不是也有一个类似的词汇叫“出海”。他读书、工作,一步步走出去了。但走出去的只是人,他的记忆和情感从未远离故土。
乡情、乡愁,是所有人在阅读过程中最容易与文本产生心灵共振的情感。与之相应,一个对故乡怀有深厚感情的人总是让人觉得亲切。丁彬笔下的吃食、蝉噪、河汊、地名,像是一沙一石,筑起通往故乡的回家路。从庵东小镇到慈溪市区,再到去宁波的路,不是一条单行道,而是可往可返。就像他在《乡关何处是》里所写:“不用导航,我就能记得归途。”
岁月倥偬,很多人会走,很多东西会消失,包括建筑、物件、回忆,甚至名字。通读《去宁波的路》,可以发现整本书都围绕“物的在与不在,人的去与留”展开。比如曾经的小镇大会堂如今已不在了,托儿所的“水怪”连同记忆里的童年一起消失了……离开的人回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,看着旧日晚霞,确立了家乡的坐标,“不论是在精神上,还是现实里”。当他寻寻觅觅,找回那碗面的同时,也找回了留在家乡的心。
对于中国人来说,饮食是情感的寄托。丁彬的好些文章都与饮食有关,就像他在《第二饭店》里引用的“莼鲈之思”典故一样,饮食穿过味蕾直达灵魂深处,激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怀想。当然,传达乡情的介质不只有去宁波的路。作者在一次次回望中,审视故乡,走近故乡。在描述、品味故乡时,将那些带有明显地方标识的名词一一道来:庵东、七塘、张家舍头、人和街、簟匠师傅……透过这些,我们逐渐了解作者,了解那个海边小镇,了解一个人与一个地方之间的那种情感。
丁彬的文章时常能读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句子。在《“跷脚麻将”》里,他援引袁行霈主编《中国文学史》里的一句话,抒发年少时的伙伴相聚日难的感慨:“人间的艰辛代替了理想色彩,中年的思虑送走了少年情怀。”《东街头》里,他为老街还保留着旧日样貌、没有被改造成过度商业化的“某某老街”而庆幸:“燕子飞回,还能寻着梁间的旧巢。东街头是镇上仅剩的一条老街,在不经意间,留住了老庵东的过往。”
再见,或是再也不见,对应着欢喜与忧愁两种情绪。丁彬的文字平实而不繁复。正是一个个这样的句子,不经意间,叩开了读者的心门。
故乡于丁彬而言,虽然亲切、难忘,但同样有她的不足和遗憾。比如书中讲到女阿太时,行文里充满了惋惜,甚至隐隐还有不忿。“女阿太嫁到丁家,开枝散叶、绵延子孙,劬劳一世,临了却连一个名字也没留下。”恰恰是这些表述,让我对作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。美而不遮其丑,这才是对故乡最大的尊重和最深沉的爱。读丁彬的文字,人们很容易生发共鸣。
这是一本写故乡的书,平淡又深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