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王建明

“炸——炒米哦——”每当村头传来炸炒米的吆喝声，孩子们便会无比兴奋，不约而同地缠着大人，闹着要炸炒米。大人们把早已准备好的大米，拿去请炸炒米的师傅加工。炸炒米的师傅挑着担子“流动作业”，有生意便停下来，墙边、大树下，一群小孩围观、大人拿着袋子等候，是村头常见的风景。

炸炒米现场，热闹非凡。师傅把要炸的米放进炸锅之后，还要放上一点糖精，这是在加工费之外，另外收钱的。炸炒米的师傅备有一小瓶，用类似药房里取药片的那种小勺挑上一点，手一抖就倒进去。有的小孩会央求师傅多放—点，热情的师傅往往回一句：“好嘞！多加你一点！”动作比先前更有喜感。也有人自带糖精，放多放少自然由自己说了算。

随后，师傅坐在小凳子上，一手奋力地推拉小风箱，一手摇转着炒米机。观察压力表的同时，不时给小炉子添煤。炸锅、风箱、长长的炒米大口袋等，都被孩子们视作魔术道具。孩子们把师傅连同工具围成半圆弧状，一双双期待的小眼睛似乎也得到了满足。

最解我意的奶奶会拿出一点米，带着我一起去炸炒米。我趁机凑过去加入围观的人群，有时还会模仿炸炒米师傅，徒手比画两下，偶尔冲向前跃跃欲试，常遭到大人们严词“呵斥”。有一次，与师傅熟悉的本家爷爷在非紧要关头让我拉了几下风箱，拉杆一进一出之间，煤块一时明一时暗地变幻，蓝色的火苗往外直窜，成就感便油然而生。

锅内所装之物不同，压力要求也不同。当压力表达到一定数值时，炸炒米的师傅便起身翘起炒米机，转动90度，将炸锅从炉上移开后，迅速将有盖的一端探入大口袋中，收紧口，让锅盖扳手角通过口袋上的小洞露出，然后用铁管套在扳手角上。师傅并不急于引爆，而是大喊一声“快躲开”，在场的人迅速自觉离开。胆小的孩子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，煞是可爱。师傅使劲一扳，“嘭”的一声巨响，白色热气升腾，锅中炒米进入袋内，迅速吸收空气而膨化变大，特有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。我们松开紧捂耳朵的小手，蹦跳着，一头扎进白雾里，拼命地吸着热乎乎、香喷喷的炒米香，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和惬意遍及全身。

顷刻，师博将口袋打开。稍加冷却后，大人将炒米倒入自带的口袋，顺势给孩子们每人抓一把解解馋。调皮的男孩用一只手背将鼻涕横向一撸，仰头将一把炒米放进嘴。这时的炒米，一部分到了嘴里，另一部分沾满鼻子和半个脸，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。小女孩则从指缝中一颗颗抠出炒米，放嘴里慢慢品味。

味至浓时即家乡。那时大米金贵，一年难得一回炒米。如今，生活条件越来越好，却很少看到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炸炒米了。时光悠远，往事历历，那浓郁的炒米香芬芳着旧时的梦，温馨记忆如水，在心头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