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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新
■张金刚
窗外尚黑,生物钟已催我抬起眼皮,渐渐清醒。经常关注的全国各大报刊,已在凌晨时分,陆续上新了电子版。浏览新鲜丰富的资讯、美文,如品尝一份精神文化早餐,浑身舒爽,来了精神。
穿衣,起床,戴上耳机,走出家门。昏黄街灯下,走来的虽然还是原来的我,却也是在新的一天中“上新”的我。钟爱的音乐节目,也已上新。主播温和地说:“此刻,正是我们余生中最年轻的时刻。听听老歌,好好生活。”精选的经典老歌,勾起滋味悠长的回忆,可又分明在“常听常新”中,指引我如何更加热爱、经营全新的生活。
轻盈的音乐,令我的脚步随之轻盈。加速,沐着东方越来越红、越来越亮的天光,攀上小山,迎接即将上新的朝阳。朝阳,仍是那红火的一轮,一如昨日;但初升的时间日渐延迟,位置日渐偏南,加之云霞雾霭呈现出的万千气象,我便倾心沉醉于“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”的诗意哲思之中。在山顶,一声长啸,吐故纳新;静迎日升,心净无尘。清晨是新的,红日是新的,我亦是新的。
自从迁至新居,清晨爬一趟小城南山,成了我每天晨练的固定项目。更有不少好友,在我朋友圈欣赏了上新的日出照片,留言“又是美好的一天”,才坚定起床。我也被人颇有意思地调侃为“南山刚”,这更激励了我爬山逐日的热情。其间,曾邂逅数位同行者,虽仅是匆匆擦肩,我们却很乐于微笑致意或挥手问“早”。我们都珍视同为“早行人”的这份缘。
南山不大,却林草丰茂,生机盎然。当周遭的荆棘、杏槐、柏林,全呈青绿之时,它们几乎是被视而不见的,我也懒得细观分辨。可当新一季的寒风日日拂过,它们日渐凋敝之时,才开始入我眼,入我心,我也借此想通了一些事情。
荆棘,叶衰枝疏,挺着将落未落的籽与果,在风中摇摆,更显坚韧与风骨。杏槐,叶片迎风飘洒,直至树荫彻底被落叶覆盖,空留枝干与其投影高低相对。柏林,虽脂香依旧,却已失了水分,不再润湿;青色、精巧的柏壳,裹着柏籽,缀于枝头或落在树下,终不知被秋风或行人带至何方……
这上新的景色,我已不再为其萧瑟而感伤。摘几颗酸枣,在酸酸甜甜的滋味中,回忆童年;拣几片树叶,夹于书页,让叶香与书香相互浸润,生出诗行;摘几枚柏壳,端详,惊叹其如何从一颗愣头愣脑的“铁锤”,“嘭”地炸开,绽成双层八瓣的“青花”;然后,放在枕边,嗅香入眠……
天愈寒,人渐隐。万物无声,时亦无声,面对自然嬗变,我们又何必劳心费神,徒增愁情。当南山上新冬雪之后,也会上新春芽、繁花、新绿……又是一个完满的轮回,只待将一切交予时间。
我在每个清晨,惯看草木荣衰、云雾变幻,惯看红日初升、时光如流,反而更加热情地奔赴、积极地面对人世间时时处处的“上新”。毕竟,上新,才是永恒的常态。
上新,向上,向新。天气预报说,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。我读过一段文字,早早睡下,以期翌日清晨,精神满满地早起,登南山,看日出,笑迎上新、澄明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