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杨红兵

坐标，宜兴。竹海山脚下，清晨的凉意若有若无。步出户外，迷迷蒙蒙的雨丝沾衣欲湿；些许微风掠身而过，将秋寒写意得更浓重些。

竹海将进未进处，右侧有水流声淙淙而来。扶栏而望，数道山泉自上而下、由散而聚，碰着嶙峋的乱石，激起一堆堆雪白水珠，在不甚宽阔的水面上跳跃，虽声势不大却也是翻波涌浪，先声夺人，“久在樊笼里，复得返自然”之感油然而生。

这时，云雾渐低，天色渐暗，登山石阶湿滑难行，于是，“华东第一索道”成为不二之选。上下落差400余米的索道，横悬半空，上下连接，山间风景一览无余。

缆车缓缓而上，细雨弥漫，雾霭颇重，能见度甚低，但是，此番景致却是可遇而不可求。缆车外，山风阵阵，将雨丝吹散成雾，满布于山谷之间。茂林修竹，摇曳起舞，更见风姿了。

缆车到站，绕过一个小山坡，步行一段小石阶，赫然就是闻名天下的“一脚踏三省”的凌云阁。拾级而上，可谓“层峦耸翠，上出重霄;飞阁流丹，下临无地”。山风渐紧，雨丝成水，凉意袭体。裹紧雨衣，凭栏远眺，团雾翔空，云海如涛，汹涌澎湃，将远处上上下下高高低低裹了一个严严实实，只见白茫茫一片，塔下“苏南第一峰”几个字却更见遒劲清晰。

正自感喟间，忽然远处云开雾散，天光乍现，豁然开朗，一道道山峦自雾霭中款步而出，山又到了我们跟前，如同“青螺数点，微痕一抹，出没于烟雨迷蒙中”。极目遥望，远山如黛，山峦连绵起伏不知尽头，忽又有白雾自半山腰升腾而起，迎着斜风细雨，盘旋徘徊。

忽然一阵风来，“荡胸生层云”，凌云阁整个湮没在一片山雨云雾中。人在阁中，如在画里，恍若仙境。又是一阵风过，云海褪去，几道白雾却是在山腰之间蜿蜒缠绵，留恋不去，满山翠竹，碧玉如海，间或以雾霭流岚，佐之以松竹交击，“耳得之而为声，目遇之而成色，取之无禁，用之不竭，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”。

俯视山脚，一池碧水犹如明镜，倒映天光；一条盘山公路宽阔如带，匍匐山脚，影影绰绰。更多的时候，雾霭重重叠叠，山峰起起伏伏，层峦叠嶂都成了一幅天然水墨山水画，山重水复，云蒸霞蔚。

踏上坡道平台，长长呼吸一口气，一股甜丝丝的味道直沁心脾，一份陌生的惊喜涌上心头，带着一些清凉还有着些许的温柔。

生如逆旅，往事蜉蝣，这竹海之上的云端，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一个人内心最柔软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