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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明师为止
■蔡效猛
《礼记·大学》开篇有云:“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。”籍此“三纲”之雅意,我工作之初便以做一名“明理、明智、明心、明德”的明师为人生追求,以明师为止,但不为名所累;在读书实践中明己,明心见性;在教育教学中明生,明觉精察。
行远自迩
在我童年的记忆中,农闲时节的傍晚,家里不太宽敞的院子里总是高朋满座,父亲端坐正中,拿着一本皱巴巴的旧书,用他那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声音高亢地朗读着,乡亲们听得津津有味。在我记忆中,这种场景贯穿了我家上个世纪的80年代,以至于现在我对《杨家将》《呼延庆打擂》《响马传》《十把穿金扇》等演义小说仍能口述梗概。
我十几岁的时候,曾经问过父亲,为什么要读书给乡亲们听。“他们不识字,读书可以让他们明白一点历史。”父亲错误地把演义当成了历史,但父亲“让他们明白一点历史”的情怀是可贵的。这种情怀对我后来走上教育工作岗位有着深刻的影响,成为我立志做一名“明师”的动力源泉。
父亲十年如一日给乡亲们读书,带给左邻右舍的是茶余饭后的闲趣,带给我的是为人师表的一生启示:远大的理想,立足于生活中的点滴,立足于本职岗位的小事。正是这种朦胧的启示在我的心中种下了当“明师”的种子,让我在学习工作中砥砺前行。我由此明白:作为一名教师,我们要用真情关爱每一个学生,“如保赤子”(出自《尚书·康诰》),要像爱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学生,用诚心去润育孩子们的心田;作为一名教师,我们要用热情点燃每一个学生理想的火炬,“开而弗达”(出自《礼记·学记》),通过富有创意的教学设计开启学生的智慧,耐心引导孩子们在学习中行与思。以明师为止,多年来我始终从关爱学生的点滴小事做起,从每一堂常态课精心准备做起,谨记“行远必自迩”(出自《礼记·中庸》)。
登高自卑
明代思想家王阳明说:“已立志为君子,自当从事于学,凡学之不勤,必其志之尚未笃也。”(出自《王阳明全集》)王阳明倡导的是“笃志力行”,有志不行或行之不笃等于说空话。我志于“明师”,如何“明”是关键,我成长目标的达成路径是“明于学、明于思、明于问、明于行”。
2008年一次市级课题开题论证会,专家对我的汇报颇为不满,甚至认为我完全没有课题研究能力。自尊心极强的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,在我信心满满的情况下被浇了一盆冷水,有万念俱灰之感。好在我及时调整了心态,深入反思存在的问题。我不由想起“过则勿惮改”的教诲,正如孔子所警示的“勿意、勿必、勿固、勿我”,我的汇报不能让专家满意终究是我自身的问题,说明我在教研上确实存在许多不足。冷静下来后,我进行了深刻的反思,发现了四大问题:一是我想当然地认为课题研究等同于教学经验的总结,“主观臆测”是读书太少所致,失于学;二是开题报告中理性分析欠缺,错误地认为研究目标的达成是必然结果,失于思;三是研究过程中固守书本中的理论,以专家谈论的是非为是非,不能问难以求甚解,失于问;四是课堂教学比赛中多次获得大奖让我有点小膨胀,沉迷于过往经验而不能在实践中进一步完善自我,失于行。
“凡攻我之失者,皆我师也”(出自《王阳明全集》),阳明先生之训犹如一针清醒剂,帮助我快速从万念俱灰的状态中走出来,专家的一席话让我如梦初醒,情感由抵触转化为感激。此后的工作中,我通过“明于学、明于思、明于问、明于行”的实践路径逐步走向“明师”的目标。
明于学。明生必先明己,明己必须学习,非学无以广才,志向的达成是建立在广泛学习的基础之上。我的学习方式、渠道多样化,向外求知、向内求索,诚心向导师学、诚心向专家学、诚心向书本学、诚心向伙伴学、诚心向实践学。
明于思。善学者必然善思,深度学习的天敌是浅尝辄止,窥一斑便觉得已知全貌,缺乏慎思习惯。王安石在《游褒禅山记》中以“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”表达了事物的精髓之处往往都在远处、深处、险处的道理,学习同样如此。如果我们习惯于浅尝辄止,不能博学慎思,就永远接触不到原理的本源。
明于问。学必有疑,有疑必问,否则学习就流于形式。《传习录》记录了王阳明这样一段话:“诸公近见时少疑问,何也?人不用功,莫不自以为已知为学,只循而行之是矣。”我深有同感,学而无疑一定是因为学习不够用功,把一知半解误认为精深通透。有追求的教师,应时刻谨记“尽信书不如无书”的圣贤良言,抱着求真务实的态度存疑、质疑、释疑,以求得真知。
明于行。学习最好的方法是将所学所得付诸实践,汉朝思想家扬雄有言:“学,行之,上也;言之,次也;教人,又其次也。”(出自《法言·学行》)作为教师,我始终将所学内容及时应用于实践,同时给学生创造“行”的机会,将所学所得与生产生活联系起来,帮助学生在实践中去弊明心。
多年的教育实践让我深知:不学不成,不问不知,不思不明,不行不达。以明师为止,我始终坚持“明于学、明于思、明于问、明于行”的明己之道,从身边的一件件小事做起,“登高必自卑”(出自《礼记·中庸》)。
行思共育
2013年,我有幸参加了教育部组织的赴德国的培训。在德国3个月时间内,我系统地学习了行动导向教学法,厘清了教学项目与学科单元教学的区别,掌握了教学项目开发的要旨。我在研究过程中发现,只要提到“行动教学”,大家自然而然地会想到德国行动导向教学法,普遍认为“行动教学”的源头就是德国,颇有“言必称希腊”的遗风。但这种看法其实并不正确。我从中国教育史的视角,在传统经典中探寻教育智慧时发现,中国自古就有职业教育和行动教学,且源远流长,需要深入研究与挖掘其思想精神。我期望通过守正创新的研究,丰富我国职业教育文化的内涵,扩大我国职业教育文化的输出,为世界职业教育事业的发展贡献中国力量。
在融合古今中外理论的基础上,我提出了“知行合一,行思共育”的教学主张,“知行合一”是主张之根,“行思共育”是理念的继承与发展。为了践行“知行合一,行思共育”的教学主张,我汲取了《礼记·中庸》“博学之,审问之,慎思之,明辨之,笃行之”的先贤智慧,创设了思中学、思中问、思中辨、思中行、思中评“五行五思”教学模式。该模式具有“善学然后扣问,扣问然后明辨,明辨然后笃行”的鲜明特征,为培养高素质专业技术技能人才提供了新的教学途径。
“明师”是我终生不渝的追求目标,并在“明于学、明于思、明于问、明于行”的实践大道上愈走愈坚,愈行愈笃。我的“明师”执念就是要在生活中不断地修身养性以“明己”,在工作中持续地长善救失以“明生”。志愈坚,行愈笃。《礼记·中庸》言:“人一能之,己百之;人十能之,己千之。果能此道矣,虽愚必明,虽柔必强。”我将其作为自己前行的不竭动力。
(作者系江苏省宿城中等专业学校副校长,江苏省特级教师,正高级讲师,“苏教名家”培养工程培养对象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