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尤勇

老艺人的腔，阳春面的汤。

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特有的味道，每天早晨，你的城市是什么味道？对于高邮人来说，这个城市的味道，就是一碗阳春面的味道。高邮人的味蕾，大多数是被清晨的一碗阳春面给唤醒的。

在高邮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，无论男女还是老少，大家最惦记的肯定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。在高邮，无论是工厂旁还是学校旁，无论是大街之尾还是小巷之内，都有一家或数家阳春面馆，但每天想吃之时，得总要先排队，那面馆可谓一“票”难求。无论你是商海老板还是平头百姓，无论你是老者还是幼童，无论你是忙人还是闲人，一律排队等候。位置有限，但吃面都不在乎位置，在乎的是正宗味道。吃面时，大家或蹲、或站、或倚、或靠，有面吃就行，真所谓“为了一张嘴，站累两条腿”。

每个高邮人都有自己最喜爱的一碗阳春面。此阳春面绝对不是简单的酱油面。面是碱水面，汤是十三味。面是本地小麦、盐、水与食用碱揉制挤压而成，关键在于调料汤，其中有很多家传秘方香料，在炒香后再加入酱油。除香料外，还有猪蹄膀加鳝鱼骨，以及一定比例的调料，大火烧开，再文火慢熬。当季的河鲜，也为汤头倍添鲜味。高邮的面馆各有特色，有的以黑猪的油香而闻名，有的以实在的辅料而引客，有的因诱人的汤料而昌盛……正宗高邮阳春面，有干拌或宽汤两种，干拌就是直接用秘制酱油拌制而成，此面要吃得快，否则容易干了；宽汤就是要在碗底倒入秘制酱油再加入开水，汤料分量要大点，可以边吃边喝汤。以上都要加入黑胡椒、蒜花或葱花，再加入猪油或麻油，喷香扑鼻，咸淡适中，令人口水欲滴。

“蓼茸蒿笋试春盘，人间至味是清欢。”一碗阳春面，吃的是烟火气，品的是人间清欢。因为肠胃不忘本，也最知乡愁。从高邮走出去的孩子，离乡后，没有一个不怀念记忆中的阳春面。还记得我军旅生涯中第一次回家探亲，刚出了高邮车站的大门，就直接奔向车站南侧巷子里的面店，叫一声：“老板，下碗面，宽汤！再加一只煎鸡蛋！”当时吃了一碗，又要了一碗。

人生百味，尝一碗面；面似百态，映衬人生。在我幼时的记忆里，几乎所有高邮县城的巷子里与小镇的街面上，都会有阳春面店。一大早天蒙蒙亮，面店老板就燃起小黄灯，开始烧水做汤料，同时把盛装汤料的碗放锅里煮一下，让汤料更出鲜味。此时，大锅中加入面条煮制，大火煮面，时间不能长，中间添一次凉水“激锅”，约一分钟左右即可出锅。接着，捞出面，放进有调料的碗里，撒入葱花，即刻拌一拌，让面条充分吸收调料的味道，便可以享用了。要想面条好，做工不可少。从面条的揉、汤料的熬、煮面的火和辅料的选等，都离不开做面人的匠人精神。人生何不如此？既有酸甜苦辣咸，也有喜怒哀乐愁，赢在心态，贵在坚持，重在细节。

上言家乡饭，下言长相忆。每一个高邮人心里，都有一碗阳春面的位置。阳春面不仅凝聚了高邮人的味蕾回忆，也成为在外游子的思乡情怀。现在，想吃面方便多了，可以在购物平台上购买配制好的调料包和干的碱水面，回去烧好水，把面条往锅里一下，一分钟后就可以食用了，让身在异乡的高邮人无须回家，就可以解相思之苦、肠胃之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