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王优

正月初五从老家回城。午后两点出发，街道上车辆连成长龙，好不容易蚁行至靠近高速公路的地方，双向八车道的大路上，也是车来车往，神龙见尾不见首。一路开过去，掉头的车辆源源不断，怎么回事？导航仪提示，城南高速关闭。

只好掉头，从城西走。又是长龙浩浩。每个路口，几乎都要等三四个红绿灯才能通行。捱过几个路口后，车辆“分道扬镳”，一路畅通，那飞驰的感觉，怎一个痛快了得。

可惜，这样的美好体验很快结束，导航仪里悦耳的女声也不再动听。行至半路，我怕城内堵车，于是选择了绕城高速。走了不过十多分钟，导航仪上绿色的康庄大道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赤龙，喷着火一路烧过去。语音播报接连不断：绕城高速，拥堵严重。7公里，预计通过时间32分钟；正在通过严重拥堵路段，预计通过时间28分钟，请缓慢驾驶……开始以为这样的拥堵只是暂时的，没想到，此后一路堵过去，300公里不到，居然开了9个小时。出发时正午阳光暖暖，到达时深夜星光点点。

开始堵在路上没觉得，渐渐地心里毛躁起来。拍了图片发在家族群里。女儿说：“多么壮观的春运！这也是难得的人生经历呀。”想想也是，心下释然，调整了坐姿，靠在背椅上，一边听音乐，一边找东西吃。走得匆忙，加之并非长途，没准备多少吃食，幸好有一袋沙糖桔，连枝带叶，聊可慰堵途胃肠。有一枝上缀了三个桔子，提起来仿佛一串小灯笼。想起小桔灯，便将桔皮小心剥开，掏出里面的桔瓣，与大家分而食之。完好无损的桔皮依然挂在枝桠上，像绽开的花朵，谓之曰六瓣花语。将它置于车前台上，黄绿相衬，桔香幽幽，恬然安静，意趣横生，喜。

抬眼，前面白色车尾上贴着一个车贴，漫画上的人歪头张嘴，一脸痞气：“你快！你飞过去哇！”不由得一笑。堵得如此严丝合缝，车好怎样？技术好怎样？心急如焚又怎样？都老老实实呆着，亦步亦趋，谨慎驾驶才是正道。摇下车窗玻璃，眼睛在车流里游走，一些有趣的画面映入眼帘。

左边车道上，一辆黑色的大奔，车贴颇有几分出尘之姿：“本是青灯不归客，却因浊酒恋红尘。”右边一辆白色大众，车贴很宽厚大度：“你让我也让，心宽路更宽。”斜前方一辆面包车，后窗玻璃上两幅大画。左边是地图，图中央几个大字：“心所向，皆可往。”右边是一张广告画面，一位戴墨镜的男子，吐出一大堆精美的句子：“再穷不骗朋友，再难不坑兄弟，再富不忘恩人。做不到人人理解，只想尽心尽力。不奢望人人喜欢，我只求坦坦荡荡。”也不知过了多久，车流动起来，换到中间车道，见这车侧面写着：“网约车，风韵出行。”

就这样走走停停，东看看西看看。天色已晚，车灯亮起来，车流如虹，仿佛星河流淌，如此壮观的画面，也是堵出来的奇景。月亮始终浮在前方，像刚刚绽开的荷花玉兰的花瓣，也像一弯白玉雕琢的小船。深空，银月，旷野，车流，置身其中，只觉沉静而美好。

此次出行，本有些堵心。但堵在路上，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几个小时，也是意外收获。孩子们大了，各自天涯，每一次相见都当珍惜。路堵心不堵，耐心等待，总有畅通的时候。人生岂能处处是坦途，心安便是归处。换个角度看问题，堵与不堵，都是风景，关键是看自己怀抱什么样的心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