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陆燕

居家整理资料时，无意中看到一封信，这是小A让我帮他保存十年的一份“约定”。

曾经的小A，学习成绩优异但不善言辞，不了解的人都觉得他性格古怪，难以相处。课上常看到他在奋笔疾书，但鲜少见他举手发言。如果老师请他回答，他始终板着脸，保持沉默，露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。因他每次作业、练习的正确率都比较高，书写非常工整美观，所以老师们对于他“不愿开口回答问题”这一缺点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。

他真正开始蜕变，还要从那次家访说起。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，吃完午饭，我骑着电动车就往小A家赶，一路上想着一会儿该和小A聊些什么，没想到在小A家租住的村子前就看到他了。

“小A，你怎么在这儿？”我问道。

“我们住的地方路比较复杂，妈妈担心您找不到，就让我在这儿接您！”

“谢谢啦，要不你坐我的车吧！”

“不用，往里几分钟就到，您跟我来！”说罢，他就往前跑去。我骑着车跟在后面，不放心地叮嘱他跑慢点。

“没事，我们走的这条巷子是最平坦的。”小A放慢脚步，边走边介绍道。

小A口中的“平坦”实际上还是有些坑坑洼洼的，巷子不宽，我索性停好电动车，和小A一同走回家。

巷子里有些孩子在玩耍，看见后都好奇地跟过来，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：“老师，我是四（4）班的，您还记得我吗？您教我们班综合实践课！”“老师，您这是要去小A 家家访吗？”“我们老师前两天也来家访过啦！”……在一群孩子的护送下，我们一路欢歌笑语，穿过几道长长的巷子。“到啦！前面那间就是！”有孩子激动地嚷道。

小A妈妈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，寒暄后，我们便进入小院内，小A家租住的是其中一间平房，其余几户邻居都在房外边干活边打量着我。

来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：小A一家从外省来南通打工，家庭经济条件不会很好。但亲眼看到屋内陈设，我还是心中酸涩不已。小A一家四口就挤在一间20平方米的平房内，屋内摆着一些旧家具家电，随处堆着各种生活必需品。

和小A妈妈往屋内一站已转不开身，小A妈妈递给我一瓶矿泉水，连连道歉：“老师，不好意思，我家条件差，连坐的地儿都没有，让您受委屈啦！”

“没想到你们这么不容易，其实每学期学校都会组织开展困难补助，怎么从来都不申请呢？”我不解地询问。

“我和他爸有手有脚的，能自己赚钱。小妹马上上幼儿园，孩子们逐渐大了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小A妈妈回答道。

我钦佩于小A妈妈坚强的个性和积极的生活热情，但不免为小A和妹妹感到担心：屋内没有一张像样的书桌，他们只能趴在床边、桌角边写作业，屋外人来人往，有街坊邻居的聊天声，有伙伴儿的嬉戏玩耍声。小A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上完小学，进入中学，妹妹又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迎来小学生涯……

我能为小A家做些什么呢？我猛然想到手里还提着一袋课外书，是给小A准备的，虽然现在看来是少了些，但我想这可能是送给小A家最好的礼物。我也一下子理解了小A“不善言辞”和“合作沟通能力弱”的原因。

“你的梦想是什么？”我询问小A。话音刚落，他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：“我要成为大企业家，为社会做贡献。”

“好孩子，有志气！”我赞赏道，并继续问，“看过一些大企业家的演讲吗？”

他点点头，“他们的演讲慷慨激昂，振奋人心。”

“这就是他们成功的秘诀之一。但他们的‘能说会道’并非与生俱来，而是通过后天的努力训练。”我趁热打铁。

小A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我叮嘱他，“下周来和我说说你的近期和远期目标，可以吗？”

“行！”他爽快地点点头。

后来，课间一有时间，小A就来找我或者关系要好的同学聊天，他认为要为将来对社会有更大贡献而努力学习，并给10年后的自己写了一封信，让我代为保管10年，以此见证他的成长。就这样，我用平等、尊重、理解的态度，接纳小A的情绪，引导他自我表达。

一晃快两年过去了，现在的小A性格外向开朗了很多，同学们都说他像变了一个人。课堂上，他积极带领组员大方地进行小组展示，当大伙儿一筹莫展，陷入沉思时，他总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；课后，他发挥班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，带领各小组同学参加劳动，耐心为同学答疑解惑，同时也是任课老师的得力助手。

不久后，小A就要小学毕业升入初中了，我相信，在“约定”的守护下，小A未来的路会越走越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