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彭宇

“只种花不卖花，你种它干嘛？”

“为什么种了就要卖？”

空气顿时凝固了，小猫一下窜出了院子。

老两口又吵起来了。父亲70岁，母亲67岁，两人退休后，一个种花，一个卖花。父亲用了十几年的光阴打理好了一个20米长的盆景大棚，但从来不卖。母亲用十几年的光阴建立了各种生意网，足不出户，也可遥控指挥花木的买卖。而母亲也从未卖过父亲的花木。

父亲耷拉着头，提着花剪、钢丝条，猫着腰，钻进了他的憩园。我跟着走了进去。

他系好围裙，默默地蹲坐在那盆近来修整的“枯木逢春”前，仔细端详了一会，一手扶着枝叶，拿起花剪，干脆利落地剪去了一根枝叶繁盛的枝条。

“爸，这花长势这么好，为什么要剪掉？”

“枝条太多，就冗杂，上密下疏才美观。该舍弃的就要舍弃。”父亲回答。

白根在黄沙土中露出了一大截，泥瓦盆在红梅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寒碜，我哄他开心：“我给您选个精致的盆吧，不然都配不上这个手艺!”

“泥瓦盆有利于排水，根系不会腐烂。盆是根据树桩高低和根系长短选择的，不看别的。“他摇了摇头，“每一株盆景都有自己的生长环境和种植方法，适合就好。”

接着，他将选用瓦盆的原理、疏密控制的技巧、摆放位置的诀窍娓娓道来，红梅下的父亲神采飞扬，仿佛这片苗木就是他的广阔世界，他的快乐流淌在枝枝叶叶之间。

“你妈觉得我在浪费光阴，可这百十盆的苗木，是我几十年的心血呀，培育根系要五六年，修剪枝条到长成还要三四年，到这大棚里，看看它们，我就觉得心里舒畅。”

是啊，适合就好，人生不也如此？母亲在忙碌中体现了奋斗的价值，父亲在侍弄苗木中领略了人生的趣味，没有一种人生是可惜的。小猫不知何时已经蜷缩在父亲的脚边，贴心地蹭了蹭他的脚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