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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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父亲

■朱红玲

小时候,我非常淘气,野性很足,不受管教。我父亲很普通,但教育我的方式很特别,有几个家教故事,让我印象深刻。

刚上小学时,我觉得自己的姓氏特别不好。当时没少被小朋友们取笑,于是我向父亲强烈要求改姓。我父亲把我拉到一边,笑眯眯地说:“以后再有人取笑你的姓,你就告诉他们你是在做好事。”我怎么也想不通,姓“朱”怎么就成了做好事了。他说:“你想啊,这个姓总是有人要姓的,你不姓,他们就要姓。现在你用了这个姓,他们就不必姓朱了,就不会被其他的同学取笑了。你看,你是不是在做好事呀?”一番话就这么忽悠住了我。从那以后,再有人这么取笑我时,我就挺直腰杆:“你们笑吧,我在做好事呢!”长大以后才明白,父亲用这种特别的、正面的方式让我学会了快乐地去原谅别人,不去计较这些小事。

上初一的时候,我对别人特别挑剔,喜欢评判别人的缺点。我父亲一招就改变了我这个习惯。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,我们农村人习惯把小桌子搬到门外空地上,把粥盛在锅里端到外面去吃。我父亲端着锅出来时,擦着我走了过去。等到端起碗开吃时,我突然发现他脸上沾着一大块黑灰,秒变“花脸爸”,顿时笑到捧腹。他就静静地等我笑够了,才问我笑什么。我指着父亲脸上的灰笑得开怀,他拉着我来到房间里站在三门橱的镜子前,让我看看自己的脸。我诧异地发现我的脸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一块黑灰,怎么也擦不干净。我哭得稀里哗啦,认定是父亲故意捣的鬼。他拉着我一块儿去洗脸,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:“你看别人的缺点,就像看别人脸上的灰,很清楚,可是你自己身上的缺点呢,你却看不到。你以后看别人缺点时,能不能先想想自己的缺点?”我才恍然,他脸上的灰是他自己特意抹上去的。从那以后,我想批评或指责别人时,总会不自觉地想一下,我自己有没有这个毛病。久而久之,我渐渐地能容忍别人的缺点了。

当然,父亲也狠狠地打过我。中秋节又到了,家里虽不算很穷,但母亲一向节俭,总买不了几个月饼。痛痛快快地吃一回月饼,成了我那时心里最美的愿望。家里吃不到,那就在外面想办法。那时我上二年级,学校离二姑家很近,离二姑的妯娌家更近。中秋后的一天中午,我也不回家了,直接到二姑家的妯娌吴大妈家。吴大妈的女儿已经出嫁,肯定会买月饼孝敬母亲的吧。在吴大妈家里,我吃过中饭,主动跟人唠嗑,说来说去,就兜转到月饼上了,一边说着,一边紧盯着高高悬在梁上的一只篮子。我的经验告诉我,那篮子里一定有宝贝。

我那绕着月饼打转的话语、紧盯梁上竹篮的小眼神,逗得吴大妈哈哈大笑,她毫不犹豫取出月饼给我吃。后来,这事被吴大妈当作有趣的事告诉我二姑,我二姑将这事告诉了我爷爷,爷爷又告诉我爸爸,暗示我需要教育,于是我便吃到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“皮带烤肉”。第二天看到我腿上的条条杠杠时,父亲蹲下身子,帮我揉腿,向我道歉,说他下手太重犯错了,还跟我约定一起改错。从那以后,我懂得了脸面的重要,学会了自我尊重,也明白了主动承认错误和改正错误恰恰是一种最难得的自我尊重。

现在想来,我父亲虽然不是教育家,但他教给我们的是一辈子有用的东西。正是他的教育,让我这个当年一身毛病的孩子变成一个有用的人,变成一个立于三尺讲台教书育人的人。

教育家杜威说过:“一切教育的最高目的是形成性格。”唯愿天下的父母在陪伴孩子成长的过程中,能给孩子留下一些生产性的、可持续性的财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