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黄煌

小时候，除了过年，就数家里有人过生日最有盼头。当然主要是逢十的整生日，还有小孩满周。过生日在当时叫“庆生”，乡下称“做生日”。喜庆热闹，有好吃的，放鞭炮焰火，来好多客人，自然小伙伴也多，孩子们怎么会不盼呢？

我们兄弟姐妹5个，妹妹最小，也最幸运。只有她过生日时，总去镇上找在公社做事的父亲，说：“爸，我过生日了，你回家吃晚饭吧。”我一直怀疑是妈妈怂恿她去的，我们兄弟姐妹们自然乐见其成。果然，傍晚父亲就回来了，还买回一斤肉，炒好后香飘十里。一般还会再下两卷半挂面，热气腾腾。那情景恍在昨天。妹妹从小爱吃面条，大概就跟她的生日待遇有关。她最多独自吃过一斤挂面，撑到喊难受。

我不记得家里替我做过10岁生日。20岁生日是在大一时，我没有自娱自乐，和同学友人同过。30岁时我住在南师大的筒子楼，用煤球炉子烧饭烧菜，请了五六个同事，在可收放的小圆桌上搁一块大画板喝了顿酒。“大板桌”摇摇晃晃，不甚稳当，但大家吃得很开心。

古人把做50岁生日称为“祝寿”，过去人们普遍寿命不长，50岁就称老了。我们儿时写作文，对比自己大三四十岁的男子，必用“年近半百的老爷爷”称之。现如今，50岁还算得上是年富力强，大有可为的年纪。我51岁时调至新单位任职，一一拜见单位的领导，面对一位五十四五岁的大姐时我自称“小曹”，她笑了：“这么低调？”我解释：“哪里是低调，原单位好多人都这么喊的。”

在1998年5月，父亲将过70岁生日。春节时我们做儿女的就提议要给父亲祝寿，他推辞。4月，我接到父亲的来信，说“某年日月是本人生日，不做”云云。我们揣测他的心思：父亲一生不讲排场，又是一个老党员，不提倡做寿。怕场面大了，不合规矩，也不合他心性；又怕我们做子女的没有孝心，真不给他过生日了。我想也是，父亲专门写信给我说“不做寿，你们工作忙，孩子又小，来回跑不便”，却又告知了具体日子。5月14日，我从南京赶回老家姜堰娄庄。我们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以及我父亲的四五个侄子们都来了，满满当当两大桌人，寿宴堪称丰盛，还噼噼啪啪燃放了鞭炮焰火，父亲那天非常高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