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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不扬波话焦山
■申功晶
在镇江盘桓数日,上金山寺拜佛、登北固山怀古,在西津渡蘸着香醋品肴肉,就着河鲜吃锅盖面,直至最后一天,方才想起遗漏了京口三山之中的焦山。
与金山、北固山不同的是,焦山是一座茕茕孑立于扬子江心的“岛山”,须乘坐渡轮才能过去。开往焦山岛的渡轮约莫10分钟一个班次,站在码头,远眺满坡葱葱莽莽的岛屿,宛若一块巨大的翡翠浮在江中,江风一起,一泓江水滚滚东逝,“江中浮玉”愈发显得婀娜多姿。
焦山海拔才71米,实在是山中的“小弟”,可“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”。“白娘子水漫金山”的神话使金山大放异彩,“刘皇叔招亲甘露寺”的掌故令北固山名扬天下,“焦隐名山”的传说则为焦山平添了几分道骨仙风。
传说东汉末年,名士焦光屡屡婉拒皇帝邀其入朝为官的旨意,结庐隐居在此采药行医、悬壶济世,他死后,当地百姓不忘其功德,将山取名为“焦山”。
沿着碎石铺就的山中小道踽踽独行,长满青苔的石缝中随处可见摩崖石刻,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这是《金刚经》里的六如偈,山中寺庙的僧侣每日往返于崖壁和庙堂之间,在佛号经卷间打发着冗长单调的岁月,伴着浪潮斧石和暮鼓晨钟,才将禅佛、生命延续到今天。
怆然肃立的碑林似乎永远站立在尘世的最边缘,因为这里没有喧嚣、没有污染、没有纷争,残损的碑身,夹杂着深入骨髓的厚重和沧桑。站在这些碑石前,我看到了藏在文字里面的风景。那飘逸的线条,让生命的瞬息存在有了永恒之美,我们的过去,以及那过去的过去:一代代的后生追慕着前人的足迹,睹“书”思人、忆古追今,才荟萃成今日的焦山碑林。这里有充满传奇色彩的“大字之祖”《瘗鹤铭》,更不乏“宋四家” 挥毫泼墨,连爱附庸风雅的乾隆皇帝也免不了来“凑热闹”,清雅超尘的竹林小苑、乾隆盛世的碑亭、行宫,后人为前人修葺了理想中的庭院,绽放着几千年来艺术和生命的魅力。
如果说摩崖石刻、碑林是生命以艺术的灵动在静吐春晖,那么巍然屹立于江畔的古炮台则是生命以殉难的血祭在怒绽夏花。在近代历史中,焦山曾奏响了一首气壮山河的爱国悲曲。1842年的夏天,英军入侵长江,镇守焦山炮台的军民奋勇作战、殊死抵抗,终因寡不敌众而全部捐躯。登上焦山之颠的万佛塔顶,遥望江天,思绪如奔涌的江水滚滚而来,摩崖石刻、碑林、炮台……宛如一条隧道,通往记忆的彼岸。
屈辱的历史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探索开辟图强之路。从洋务运动到维新变法,从辛亥革命到新中国成立,沉睡的雄狮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……站久了,似乎能听到塔铃敲打的风中飘来隐隐梵音,我合起双手,默默许下一个心愿:一个崭新的时代已经拉开帷幕,愿美丽的焦山岛屿与天地长存,世世代代,海不扬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