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在三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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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在三九

■鲍安顺

小时候,父亲教我唱《数九歌》,也叫《交九曲》。父亲说,冬天来了,要数着过,熬着过,过完九九八十一天,就春暖花开了。我最怕数到三九,那三九的冷,滴水成冰,让我胆寒。

有人说,三九的冷,是烈性的,那寒风像刀子,刮得脸生疼,你越想躲藏,那寒风就越会往你骨缝里钻,让你更加寒冷。可是你挺起腰杆,运动或劳作,竞相奔走,热火朝天,那三九的寒风与寒气,就会逃之夭夭,无影无踪了。这时,你的周身血管像被过滤了一样纯净,感觉耳聪目明,身轻如燕。

事实上,冷在三九是有科学道理的。冬至节为头九,又是北半球白天时间最短、太阳直射点距离最远的一天,本该最冷。可是大自然也有“虚像”,气温下降,除了与太阳直射点的位置有关,也与地球表面散发的热量有很大关系。北半球每天吸收的热量,远远小于亏损的热量,是在三九时达到极至,所以三九是全年最冷的时候。

如果三九有雨,那冰冷的冬雨,确实让人沮丧,它不比雪,那“雪绒花”,就像春雨一样,让人喜欢。在三九的雨里行走,我恨不得裹着棉被,从头到脚,不露出一丁点儿,最好武装到牙齿。大多时候,我戴上帽子、口罩、耳捂子,围好围巾,穿上加长羽绒服,将拉链一直拉到顶,再套上雨披,浑身上下,裹得严严实实,就像穿着宇航服在太空行走,脚底轻飘飘的同时感觉很累很沉。

有年三九天,我在北方,看见那儿的少年,用铁扦砸冰,砸到一尺多深见水时,他们高兴地喊叫:“冻实了,冻实了,我们可以滑冰了!”之后男女青少,三三两两,在冰湖翩翩起舞,做出各种各样的滑冰姿态,引来许多大爷大婶观看。有人技术不熟,跌得仰面朝天,引起哄堂大笑。那些滑冰少年,脸蛋儿通红,像出笼的馒头,热气腾腾,那荡漾的笑容和笑声,宣告着他们的快乐。

当地文友告诉我,他们小时候,在北方下大雪后,总是撑根木棍去上学,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雪域,没有一个路标甚至一堆干草。看不到道路,白雪刺得眼疼。他们深一脚浅一脚,踩着雪慢慢地向前摸索,气喘吁吁地走上4个多小时,走完了15里路,抵达学校。中途在坡地上,能滑雪,那速度就快一点。他们到学校后,脚冻成了冰蛋儿,身上汗流浃背,脸蛋儿像熟透了的红苹果。

我听了,颇为感慨。因为在江南,少有河湖结冰,从我记事起的五十多年里,江南即使冻冰,冰层的厚度也薄得不可以溜冰。记得儿时,有过两次可以滑冰的。更多时候,那冰层下面的水草在晃动,隐约可见;一些鱼儿在游荡,影子朦胧,让人惊喜。那江南三九天的雪再大,也有路可寻,无论在村庄,还是在城市,那学校就在不远处。更让人欣喜的是,雪后太阳出来,我们晒太阳,吃着南瓜子,大人干活,小孩戏雪,个个春风满面,欢天喜地。

进了三九,就是腊月了,那年味儿也近了。大人们备年货,腌制腊味,不仅有鸡鸭鱼肉,还有猪舌头、猪耳朵、猪肚子等,那可是办喜宴的佳肴,也是过年的珍馐,太好吃,也太诱人了。那腊味在三九天腌制,口感最好,味道最香,在味蕾绽放的鲜美感觉,让人欲罢不能,吃了还想再吃。在三九天,煮腊八粥,柴火烧在灶膛里,火苗跳跃着,铁锅里飘出来的香味,让我心生渴望,等待揭开锅盖,美美吃上一碗,既喜庆,也温暖。我童年时,缺粮少柴,我们整天就像等喂食的小燕子,吃上一口腊味,喝上一碗八宝粥,那种幸福感,是无以言喻的,那是生活的盼头,也是生活的劲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