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张新文

农历十二月初八，因唐代开始把十二月称作腊月，便有了腊八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。之所以特殊，传说是因为释迦牟尼在这一天苦闷无限，苦心修炼而无正果，体力日渐不支，正欲放弃修行，得牧女一粥，体力恢复，继续自己的修行，就在这一日，道成。成道后的释迦摩尼，心中感激这碗“佛粥”，传至民间便是“腊八粥”。

白米粥、青菜粥、荷叶粥、红薯粥……这些粥很单纯，就像正儿八经的新闻播报，除了“米”做男主播外，再来一个女主播就可以了，一棵青菜，或是一枚红薯都行。而“腊八粥”却不同，它是粥类的极品，正如学者梁实秋所说的那样，腊八粥是粥类中的综艺节目，米虽然做了主角，但是它喜欢热闹，呼朋唤友，重在参与。

每到秋天收获的季节，母亲总是提前准备好做腊八粥的材料。花生必须放在篱笆院里使劲地晒，抓一把花生在耳畔晃动，能听到“唰唰”的响声，母亲才放心将花生用小布袋装起来，用绳子吊在草屋的大梁上，她说这样可以防止老鼠偷食。物质匮乏的年代，放学后，我的目光总是无数次地去触碰那布袋里的花生……至于红枣、绿豆、红小豆，母亲会捡最好的，晒干后装进腹中空的葫芦里，挂在土墙上的木桩上。母亲做腊八粥的时候，我们还在梦乡里，这些食材她头天晚上就淘洗干净，放在水里泡着了，半夜起来，她给锅里添水，加入米、豆和大枣……

与其说煮粥，还不如说母亲在熬粥。她说熬粥就像过日子，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，去把日子过好，那样心里才踏实。你得慢慢地熬，性子急不得。当我们闻到粥香，按捺不住兴奋和激动，一骨碌爬起，穿衣、下床、洗脸，端起碗，正要吸溜香甜腊八粥的时候，母亲说：“孩子，你先别喝！给隔壁五爷爷端过去！”五爷爷， 是村里的五保户，逢年过节母亲总惦记着他的冷暖，年少的我总是不理解。后来大了，觉得腊八粥很有滋味，滋味里有着人间烟火味，有着善，也有着隆冬里融融的暖意……正所谓“调和百果成佳品，有碗先盛曝背翁。”（周宗泰《姑苏四季竹枝词·腊八粥》）

在母亲的影响下，我不仅学会了如何熬腊八粥，还学会了如何生活，让滋味腊八粥代代传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