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“冲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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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的“冲”

春天的“春”,在我老家的方言里被念作“冲”音。其实,细细想来,潜藏于漫长严冬下的春天,早已按捺不住,一直憋着劲儿,欲在某一刻,冲破寒潮、冰封,冲出个生机勃发、万紫千红。因此,我也便乐意将错就错地将“春天”调侃成“冲天”,且作出恰到好处的别解。

和暖的春风虽说是柔情万种,但在时令的加持下,却有了刚劲的内核,一路扶摇北上,这冲劲儿,赋予了春天一种别样的英勇之气,天地生灵皆感应到了,纷纷在春之声的召唤下,华美地释放活力,绽放青春。

眨眼间,小草们就直冲冲地向上蹿了个儿,生发着,涌动着,成就了山野碧绿的主色。爱美的春草,还会插上数朵小花儿在发端:白的荠菜花、地点梅,紫的二月兰、紫花地丁,黄的蒲公英、苦荬菜……尾随的狗狗看了,猛地冲进草丛,欢实地在花毯上打起了滚儿。若不是踏青人往来不绝,我真想学着狗狗享受一番。

春天的树最是神奇,我愿亲切地唤作“春树”。起初,它们都是一副模样,光秃秃、干巴巴、暗塌塌,有的甚至被冻在了冰雪之中。可忽然有一天,远远望去,成林的春树似是被涂了一层淡绿的油彩,那些树们又复活了,好不震撼。

春树中,有的是花儿占了上风,艳红的梅花,粉红的杏花,绯红的桃花……有的是芽儿占了上风,香椿树生出香喷喷的香椿芽,似小姑娘的冲天小辫儿;垂柳似扎了无数灵动飞舞的蝴蝶结;榆树慷慨地挂满簇簇肉墩墩的榆钱,招引人来撸个精光,也仍在枝头粲然欢笑。

每个春天,我都会被春树感动着,不知这些花儿、芽儿使了多大的力,才冲开干瘪的树皮,生出饱满的花苞、芽苞;又不知接续付出了多少,才冲破花苞、芽苞,绽出娇艳的花儿、芽儿,送来春光,又占尽春光。这是“枯木逢春”“春风吹又生”的强大力量在蓬勃,让我在“春去春又来”的自然轮回里,永远坚信生命的顽强,进而感觉自己也成了一棵树,在春风里笑傲。

趁春光如此真切地在眼前恣肆浩瀚,我也正盘算着,冲出房间,冲进春天!“当时年少春衫薄”,多么美好。在这无尽春光里,无论年方几何,我们都是活力全开、希望重燃、春心荡漾的少年,任暖风吹动衣衫,吹开每个沉寂一冬的细胞,去寻春、踏春、赏春,春耕、春种、春忙……反正,“冲”就是了!

“忙趁东风放纸鸢”也不错。在旷野、在山冈,一根丝线牵引一只风筝冲向天空,迎风飞翔。风筝在天上飞,人儿在地上追,有什么不快,有什么梦想,皆附与一纸风筝,托与一阵清风,放逐天际,心旷神怡。

“草木蔓发,春山可望”,与泠泠缓流的春水逆向而行,冲入春谷,问候风烛残年的老屋,沐浴如纱如雾的花雨,逗趣往来翕忽的鸟雀,与山对坐,心似谷一般空灵。

“夜雨剪春韭”,尝鲜儿的时节,味蕾最是冲动,催着人们去采摘新发的韭菜、菠菜、榆钱、羊角葱、香椿芽、芥菜苗……变着花样儿地精做一桌春季时鲜,犒劳舌尖,饕餮一春。

在田里耕作了一辈子的父母,已年过七旬,时常喟叹:“唉,老了,干不动了,来年说啥也不种地了!”

可来年春一到,父母又似被按下重启键,哆哆嗦嗦、兴致冲冲地在田间忙活开了。花生呀,红薯呀,蔬菜呀,树苗呀,只要种进土里,有了收获,就不会饿了肚子,这是父母这辈人坚信的真理。再买些鸡雏、鸭苗、小鹅,抱回几只猫呀狗的养着,只要一摆开饭桌,它们就冲过来,围拢着,讨吃食。如此,只剩父母生活的小院儿,也便叽叽喳喳、热热闹闹,有了些生气。

“一年之计在于春。”求学的孩子们、外出的打工人,正忙着收拾行囊,踏上又一年离家的征程。就地工作的人们,又开始了新一年的打拼,种菜的、种香菇的、种果树的、开民宿的、开餐馆的、跑运输的、做手工活儿的、单位上班的……不论哪个领域、哪个阶层,只要踏实肯干,不负韶华,冲浪时代,定会迎来人生出彩的那天。

春乃四时之始,一切皆有可能。我们总爱站在春的源头,企盼着冲散一切迷雾,冲破一切束缚,冲向一个新世界,冲出一片新天地。那就如春一般,无惧酷寒,奋力重生,勇敢绽放,奔赴专属自己的无与伦比的美丽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