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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藏高原的冬天
■贾炳梅
在青藏高原山村度过的那个寒冬,如同一幅简洁冷峻的简笔画,镌刻在记忆深处。每到寒风萧萧的深冬,总会浮现眼前。尽管感触更多的是彻骨的冷,但那份清冷静谧下的纯粹,更常常让人怀念。
初到青藏高原,虽然心里早有准备,但冬天来临的时候,彻底的寒冷和萧条依然让我惊骇。冬天来的早尚是其次,一场接一场的大雪,使得目光所及处顷刻间就被白茫茫覆盖。雪,似乎落下来就再也不会融化,一层一层地重叠起来,静默无声地陪伴村庄整个冬天。
事实上,青藏高原冬天天晴的时候很多,即使下雪,似乎都是在晚上,白天更多的是湛蓝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。一尘不染的雪在阳光下白得刺眼,似湛蓝的天空飘落地面的洁白云彩。太阳明晃晃地俯视着厚厚的积雪,一层层雪仿佛冻住了一般,用萧瑟透骨的寒气长久地与阳光对视着,固执、冰冷、桀骜不驯,直到由洁白冷成青白色,镀上一层晶莹的冰。
冬日,青藏高原的大地除了这片青白就是灰黄,再也找不到一丝绿意。阴山山坡上曾经绿得发亮的成片松柏,被层层积雪掩埋,偶尔透出一丝青灰色。
冬天的村庄似乎进入冬眠状态,人们躲进屋子里,很少出门。那些低矮的土房子在茫茫雪中模糊成一片。即使常常晴空万里,空气依然带着如从冰层深处打捞出来一般的寒气,虽然洁净,但终究带着萧杀与刺骨的冷。连那些在湛蓝天空下枯干的紧贴地面的低矮茅草,也被冻得一根根似针芒挺成凌厉的模样,没有一丝一毫的软柔。
冬天的青藏高原,地下一米左右都已冻得硬挺,可想而知,地面的雪或没有腐化的植物自然会被冰包裹。路面上因一层复一层的雪,变得硬挺而光滑,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,仿佛大地一声声疲惫的呻吟,让人小心翼翼,唯恐踩疼它。
正午阳光加上炉火的烘烤,人家屋檐有时会有融化的积雪,但一边滴落,一边结成冰,顺着屋檐或伸出屋外冒烟的炉筒口垂挂成土黄的冰挂,似一柄倒挂的利剑。冰凌对着的地面,早已留下如同蜡烛滴落的圈圈晶莹烛泪。
每到正午,寂静的村庄才会有一丝动静。村庄后面的山坡上,有牛马或羊在一片灰黄青白里移动。包裹得严严实实,穿着厚重羊皮袄,蜷缩着身子,双手抄在厚重衣袖里的人们聚集到一个草垛前的空旷处,晒一会太阳。也有顽童在大人的协助下,扫开一处积雪,拿了藤箩绳索和米粒诱扑草垛上叽叽喳喳的麻雀。
青藏高原冬天的村庄,冷萧,简单,洁净。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不慌不忙,悠闲,恬淡,仿佛这不肯融化的积雪,慢悠悠地打发着无比漫长的冬日清闲时光,等待着春天的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