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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“早”
■马雪芳
母亲今年94岁高龄,一个人住在乡下,生活完全自理,一年四季还能在宅边的空地上种满蔬菜、瓜果。母亲在物质上没给过我太多,但我在做事时总能提早高效完成,这全是受了母亲的影响。
打我记事起,每到天蒙蒙亮,母亲就把一家8口的饭做好了。煮的是一大锅子香喷喷的粥,小锅子里不是摊的金黄的面衣,就是烤的两面微黄的圆圆的咸菜饼子;不是蒸的麦麸窝窝头,就是煮的芋头。做完饭后,母亲还会去后河的水栈上洗一两脚桶的衣服。年复一年,天天如此。
傍晚,母亲从生产队里收工回来,一身疲惫的她不是先进门歇歇,而是挑起粪桶去我家的两处自留地给蔬菜、瓜果浇水或浇粪。一年四季,我们家的菜地总是碧绿,一家人吃的蔬菜从不用上街去买。夏天,菜地上的香瓜、花皮瓜、白皮瓜滚了一地,番茄结满了枝,黄瓜挂满了架,它们是我小时候可以敞开吃的有机水果。吃不完的花皮瓜、白皮瓜,母亲还会把它们切成条腌制起来,晒干后用棒槌压实在甏里,那是一家人每天吃早饭搭配的上好小菜。
每年夏天,尽管天气炎热,母亲总要戴着箬笠,顶着烈日去割几箩筐草回来,然后摊在砖场上晒。晒干后捆成团,收在小屋里。夏天过去,我家的小屋整整齐齐地码了半间的草干团,这都是母亲的功劳。推门进去,一股清香扑鼻而来,这种微甜的清香任多高明的化学家也合成不了。等到天凉快些了,许多村民也想出去割草晒草干,哪里还有这等上好的草?冬天来了,我家羊圈里的两头羊能欢快地吃上母亲提早备下的优质草干。两头羊也知恩图报,我们全家身上穿的“纯羊毛衫”全是它们贡献的羊毛。虽然是粗纺的羊毛线衫,笨重一点,但穿着暖和哩!
入秋后,我常常一觉醒来后发现母亲还没有睡,她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在摇车上纺纱。母亲右手握着摇车上那根短短的透着暗红色的摇柄,摇车呜呜呜地转着,发出永远是那么单调而又轻柔的声响,母亲捏棉条的左手就拉出去,摇车退半圈,再摇,细细的棉纱就缠绕到锭子上去了。纺好的棉纱经过染色(一般为中蓝)、浆洗、上竹筒管、经纬等一系列工序,才能把卷得紧紧的一大卷棉纱架到那架祖辈传下来的织布机上。母亲没有整块的时间,就见缝插针,坐在织布机上那块发着油光的半尺宽的木板上,两脚有节奏地踩着踏板,双手娴熟地操控着梭子。尽管那时的冬天十分寒冷,我们全家却一点儿也不怕,因为每人都有棉袄、棉裤、棉鞋呢!
母亲对这个家的付出,可以写一本书。母亲,你一生“时时早,事事早”的品性,也早已融在我的血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