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子的逍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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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子的逍遥

——读《庄子》有感

■潘玉毅

逍遥与彷徨一样,本是指人行走时的一种状态,有“悠游自得”之意。《庄子·逍遥游》中有云:“彷徨乎无为其侧,逍遥乎寝卧其下。”精通道家经典、深谙训诂之学的成玄英在旁边批注道——“逍遥,自得之称。”毫无疑问,逍遥与自得,正是庄子留在很多人心里的成像。

从某种层面来说,庄子的逍遥也与他看问题的角度有关。比如关于大小,他和孟子皆有形容。孟子说的是“力足以举百钧,而不足以举一羽;明足以察秋毫之末,而不见舆薪……一羽之不举,为不用力焉;舆薪之不见,为不用明焉”,而庄子却说“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,而泰山为小”。从字面上推敲,孟子的话似乎要更加合情合理,也更容易为人们所接受,可是如果我们也曾身历其境,也许会发现,有些“想当然耳”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样子。我们若为此钻牛角尖,必然深感苦恼,然则若是换个角度思考问题,

也许一切都能迎刃而解。

庄子说:“无用之用,方为大用。”东西有用无用,得看你作何使用。这就好比一个榫卯或是一枚钉子,论大小,远不及大理石,但只要用之得当,它们的价值未必就不如大理石。物既如此,人也一样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,也有适合自己的去处,关键看你怎么选。在庄子看来,人应该选适合自己的方向,走适合自己的路,而不是拿自己的“下驷”去对阵别人的“上驷”。狸狌与斄牛之喻,极是形象。

耕者知谷,匠者知木,庄子的逍遥,大抵是因为有识人之明,又有识物之才,且不存功利之心,与水相似——水无形而能刻百态,无刃而能穿万物,无挂碍而能自在流。

万物皆有其用,人应该做的不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和意愿去改变它们,而是加以善用,让它们尽展所长。将结实横木用于房梁,将水泥砖块用于砌墙,使其物尽其用,如此方才无违

庄子所说的“道法自然”。因为道法自然,规则、规律自然是第一位的,所以也就不必过分地推崇谁、标榜谁,于是便有了“绝圣弃智”一说。这4字第一眼看时甚是骇人,然细细品读其意,并无不妥之处。所谓“绝圣弃智”,其实用现在的话去对应它,大抵是“尽信书不如无书”,不可过分迷信权威。这样说,有什么错呢?事实上,正因为绝圣弃智、顺其自然,庄子才能不为外物所迷,不入“蝇营狗苟,驱去复返”的俗彀,让自己始终居于逍遥之境。

熟读《庄子》,我们当不难发现庄子同人论辩特别爱用比喻,那些鱼啊,龟啊,仿佛就是他的朋友张三李四,与之相关的故事信手拈来,俯拾皆是。《庄子·秋水》中北海若在答河伯问的时候曾说过8个字:“以道观之,物无贵贱。”是的,在庄子看来,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,人与动物、与草木本质上并未有任何分别,这使得他

对草木虫鱼充满了感情,也较常人要多一分理解。那场两千多年来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“濠梁之辩”便是基于这个前提展开:庄子与惠子漫步于濠水之上的一座桥梁,看着白鲦在水里悠游,庄子说:“你看那水中的鲦鱼,自由自在,真是快乐啊!”惠子听了,同他抬杠道:“你又不是鱼,你怎么知道鱼快乐还是不快乐呢?”庄子说:“你不是我,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很快乐?”

“子非鱼,安知鱼之乐?”“子非我,安知我不知鱼之乐?”也许,在某一刻,庄子是真的把自己想象成了濠水之中的那一尾尾游鱼,有时也可能是天边的云、山间的风、花丛里的蝴蝶。这使得他的行文“意出尘外,怪生笔端”“汪洋捭阖,仪态万方”,看似不甚严谨,实则自成方圆。想来,我们若要读懂庄子的逍遥,读懂他为何愿意“曳尾于涂中”,必须走近他,像他理解濠河水里的鱼那样去理解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