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老家看望父亲。返回时，父亲送我到村口乘车。老家老屋离村口约500米，这段路上，我发现父亲多了不少“新动作”：走姿与从前大不相同，尽管左右手前后不停地摆动，但步子却迈得很小很轻，甚至显得零乱，手脚协调性大不如前；行走几十米，就得站一会儿，然后使劲挺胸并用手叉着腰；背也驼得更明显了。

返回途中，父亲送我到村口乘车的那一幕，在我脑海里翻来覆去。随之，我想起了童年；想起了那段趴在父亲背上的时光；想起了年轻力壮的父亲；想起了他那撑起了一个家的脊背。

记忆中，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背，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，那时我还没上学。当年，生产队分配一头水牛作为家里的劳动力，我家负有饲养水牛的责任。父母亲按照生产队安排参加生产劳动，家里这头水牛的放养任务主要由我承担。

有一天，烈日当空，我牵着牛在田埂上吃草，被晒得满脸通红，头晕目眩，结果我发烧了。休息一天后，父亲第二天上午参加生产队劳动回来，见我没退烧，心里十分着急，顾不上吃午饭，便光着脚背起我往离家5公里的农场医院跑。老家到农场一路全

是泥土，弯曲不平，灰尘飞扬。烈日下，没走多远，父亲的衣服就像被雨淋过一样，湿漉漉的。我知道父亲饿了，也累了。我让他将我放下走一段，但他不肯。“都烧成这个样了，还走什么路，赶快到医院才放心。”父亲边说边背着我快步跑。

那一次，我感觉父亲的背是那样壮实、宽大。看完病，父亲又背着我回家，往返10公里，父亲的背其实是一辆小型的“救护车”啊！

老家东边有一座山，海拔约200米，离村子约2公里，村民经常到山上拾柴火，父亲也不例外。每次，我跟着父亲拉着牛车上山拾柴火，父亲骑在牛背上，我挨着父亲坐着。刚坐上牛背时，我心里有点慌，但一贴到父亲的背，心里便安定了。下山时，整个车子装满柴火，柴火高出车身近2米。山路狭窄、崎岖，担心牛车失控翻车，父亲便用力踩住牛车头，左手拉紧牛绳，右手反过来揽住我的身子，让我紧紧贴着他挺直的背，然后说：“抓紧我，不怕！”每次砍柴遇到一个个陡坡，我都害怕，但都是有惊无险，是父亲的背，给了我安全感。如今，父亲的背驼了，轮到我给他一个安全的港湾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