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数家珍话野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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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数家珍话野菜

■李明富

如今,时令野菜纷纷上市。从地面的蒌蒿、苜蓿、蒲公英,到地底的小蒜、鱼腥草,再到枝头的榆钱、香椿头,各式各样的野菜令人目不暇接。

若论受众面广,非荠菜莫属。不识荠菜的人应该不多,不食荠菜的人当在少数。采摘叶片带着锯齿的翠绿荠菜,不用尝,唇齿间便洋溢着柔嫩鲜甜的气息。用清水把荠菜洗净,沥干、切碎后轻揉成团,挤走多余的水分,拌上新鲜的猪肉,就成了鲜美的荠菜肉馅,可以包进饺子、汤圆、馄饨或春卷里。还可以像汪曾祺那样用荠菜做凉拌小菜,“和香干细丁同拌加姜米,浇以麻油酱醋,或用虾米”。那个鲜,谁尝了都不会忘记,难怪苏轼盛赞荠菜为“天然之珍”。苏轼还喜欢以荠菜煮稀饭,创造了“东坡羹”,并赋诗曰:“时绕麦田求野荠,强为僧舍煮山羹。”

野菜要说名气大,蒌蒿当名列前茅了,不仅苏轼说过“蒌蒿满地芦芽短”,汪曾祺也多次写到蒌蒿。他的小说《大淖纪事》里记述:“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,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。”有意思的是,他在后面加注:“蒌蒿是生于水边的野草,粗如笔管,有节,生狭长的小叶,初生二寸来高,叫做‘蒌蒿薹子’,加肉炒食极清香。”两位文人的记述,让蒌蒿名气大增。早在明朝,蒌蒿就用来与笋干凉拌食用。现如今,蒌蒿炒咸肉已成为一道家常美食。

新上市的枸杞香美细嫩,夹杂着一丝回味悠长的清苦,以糖化之,拌上香干,苦味减弱,爽口开胃。《红楼梦》里提到,宝钗和探春曾向厨房要一道“油盐炒枸杞芽”,可见枸杞作为食材由来已久,也是雅俗共赏的。汪曾祺也爱吃枸杞——谈到美食,尤其是野菜,好像都绕不开汪老——他称枸杞“清香似尤甚于荠菜”。汪老不仅将枸杞写得很美,还把卖枸杞的小姑娘写得很有灵气,他在《人间草木》中写道:“枸杞头带着雨水,女孩子的声音也带着雨水。”

肥厚多汁的马齿苋风味独特。最简单的吃法是采苗叶,先以水焯过,晒干后炒熟,加油盐调食。凉拌的马齿苋口感脆嫩,吃起来像苋菜一样滑溜溜的,略有些酸。“马齿苋,又名五行草,以其叶青,梗赤,花黄,根白,子黑也。”历代的中草药书籍对马齿苋都是高看一眼的,不仅因为它把五行都占全了,还因为它的别名叫长寿菜。

名字同样有“马”的马兰头,是江南人的最爱,食药兼具。李时珍说:“湖泽卑湿处甚多,二月生苗,赤茎白根,长叶有刻齿,状似泽兰,但不香尔。南人多采汋晒干为蔬及馒馅。”马兰头的苗叶芳香,质地脆嫩,可凉拌,可炒,可作馅料。作为江南小菜,马兰头拌香干,一青一白,口味清淡,“一箸入口,三春不忘”。《随园食单》亦载:“马兰头,摘取嫩者,醋合笋拌食。油腻后食之,可以醒脾。”

豌豆头,扬州本地也叫“安豆头”,是寓意很好的野菜,年夜饭通常都少不了的,寓意一年平平安安。豌豆头叶子薄嫩,口感清脆,为中和青涩气,炒时通常耗油较多。

“带露采撷,指甲皆香。凉晕齿颊,自成馨逸。”这说的是菊花脑。菊花脑与鸡蛋,在沸水里“金风玉露一相逢”,便成一道风味独特的家常汤品,蛋黄叶青,气味芬芳,清爽提神,有江南特有的清新雅致的味道。

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,地之野,河之畔,江之洲,山之脚,大自然的馈赠是大方的,可谓“天涯无处无芳草”。汪老说:“凡野菜,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。”或许,在清新与粗粝纠缠中,草腥气和泥土味早已渗进野菜的骨子里。大多数野菜,在食用之前需要焯水,犹如淬火成钢,是必要的一道程序。水煮、清蒸、凉拌、清炒……淡者出味,浓者提鲜,裹在鸡蛋里、包进面皮中的野菜,气息清幽,一股清凉的滋味妙不可言。还是汪老的表达最为生动:“如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