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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春话春联
■如东县教育局 康海群
天时人事日相催,冬至阳生春又来。春节已过,看到随处可见的春联,我不由回忆起童年时代那一幕幕书写春联墨香飘溢的日子,内心深处涌起一丝眷恋。
我出生于上个世纪70年代。我的同龄人可能都有这样的记忆: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过年意味着七大碗八大碟庄严地摆上餐桌,然后阖家老小团团围住,享用这桌丰盛的年夜饭。父亲揭开那坛珍藏了一冬的老黄酒,开始海喝神聊,一家人其乐融融。不能少的,还有和小伙伴冒着凛冽的寒风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,在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火药味,开心地跟随父母走亲访友,喜滋滋地接受亲戚长辈的爱抚和温馨的祝福……然而,对于我而言,还要完成一项特殊的使命——写春联。
贴春联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习俗。“爆竹声中一岁除,春风送暖入屠苏。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。”贴春联可谓最具有辞旧迎新的意义了。乡村人家甭管平常日子过得好歹,春节在堂屋、里屋、厨房、粮仓、柴禾棚、牛舍、猪圈、羊栏甚至厕所等凡是有门的地方,都要贴上红红的对联和福字。火红喜庆的对联和福字,象征着人们的幸福生活红红火火。
我上小学一年级时,学校就开设了毛笔书法课。那时的家长并不像现在的家长这样重视孩子的特长发展,同学中几乎没有一个毛笔字拿得出手的,我也未能免俗。不过,庆幸的是,我有一个会舞文弄墨的外祖父,他是位离休老教师,曾在景安、河口一带做过校长。在乡下人看来,算是有学问的人。其实,外祖父没有指导我练过书法。依稀记得,我还很小的时候,每到年底,外祖父都会来我家,带上笔墨纸砚,在我家堂屋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挥毫泼墨。他手起笔落的一招一式深深镌刻在我幼小的心灵里。
待我上学后,外祖父就因患脑溢血从讲台上跌倒,尽管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,但渐渐失去了自我意识,变得不省人事,迫不得已提前离休。可外祖父书写春联时的潇洒姿态,蛰伏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里,不时跑进我的脑海,鼓舞我努力写好毛笔字。
书写春联的时间大多安排在除夕的前一天。父亲小心翼翼地把从街上买回来的大红纸裁开折好,在一张油水浸润过数十年的古旧的八仙桌上垫上几层废报纸,把折叠好的对联纸铺开抚平,在一个洁白的大瓷碗里倒上墨汁,命我写春联。我那时才上小学三年级,写的时候沉住气,捋袖作势,跪在椅子上,提笔蘸墨,挥毫向纸,可稚嫩的小手还是抖抖颤颤。写好后,见围观的左邻右舍均竖起大拇指为我点赞,我就喜不自禁,手舞足蹈起来。
之后,每年的这一天,我除了为家里写春联,邻里乡亲也会带上裁剪好的大红纸到我家来请我写。我那时是年少不知天高地厚,大笔一挥,笔走龙蛇,那场景不亚于现在书法家到街道社区、乡村农家为群众奉献墨宝的洒脱。针对不同的家庭,我会写不同的内容。这也无意中使我早早接触到对仗、押韵这些写作手法,积累了不少古诗词的知识。我给我爷爷奶奶家每年写的都是“福如东海长流水,寿比南山不老松”。在我的祝福中,他们都活到80多岁才相继离世。
这样的得意时光一直延续到上世纪90年代初。那时家家户户的春联都是民间书法艺人现写后走家串户兜售。我清楚地记得,在我工作的头一年,隆冬季节,屋外雪花飘舞,在学校一间南北向的寒气逼人的大会议室内,我应一位姓杨的同事邀请,为他贩卖春联的哥哥写了成百上千副春联。
写好的春联还要张贴,贴春联也是门学问。腊月三十,父亲早早起床熬制糨糊,急急要赶在这天的早饭前贴好,似乎这样才能更好地喻示辞旧迎新。父亲叫我帮他贴春联,用面粉熬好的糨糊张贴在大门上,过不了几个月,风雨就销蚀了它的嫣红。
岁月变迁,时代在变,传统也在变,但人们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愿望始终没有变。作为中华民族一道永恒的风景,如今除夕夜人们贴上象征喜庆与吉祥的春联的习俗还是承续了下来。只是购买现成印制品的多,有的储蓄机构每逢过年还会赠送客户春联,亲手写春联的情景已经罕见了。
这几年,随着国家对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,我重燃对书法的兴趣。我主要练习临摹《石门颂》,用石门笔意书写的作品不时在县市省乃至全国大赛中获奖、参展。省内外多位书法名家都问过我,有没有跟谁学过。我肯定地说:“没有!”前几年,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、江苏省书协副主席、南京师范大学博导、书法系主任王继安教授在南通做学术讲座的休息间隙,对我的临摹作品进行了点评。他充分肯定了我的书写,认为技法活泼,气韵生动,给了我不小的鼓励。
每逢春节,我都要书写春联,或参加县送福送春联到基层进万家活动,或参加春联书法大赛自娱自乐,或赠送同事友人。虽并非名家墨宝,但能够给别人捎去年味的馨香,甚是欣慰。今年过年,我写了这样几副春联:“五湖四海皆春色,万水千山尽得辉。”“文明处世家风好,正直为人品德高。”“红梅点点,盘瓠傲霜随岁去;丽日融融,天蓬报喜伴春来。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诸事顺利,吉祥如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