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丰县顺河初中　司葆华

有道是近处无风景，我向来对这话没有异议。前年暑假，我有了一次参加周边乡镇游的机会。在结束了为期一周的乡镇之旅后，我对这句老话开始不以为然。

如今，绝大部分苏北小镇也和现代化的城市一样，建筑形式格式化，商业气息浓，个性越来越模糊。不少用来形容城市的词语也可以如法炮制地用于描述现在的小镇。此次行程的最后一站，是位于苏鲁交界的一个集镇，闹市区同样是如织的人流，花花绿绿的门头牌匾挤压着人的视线，门店里放着流行歌曲，此消彼长，交错混杂，大小车辆的喇叭声织成一张无所不在的密实大网。我本来想早早逃离这座小镇，结果不经意间经过一条街巷时，被吸引留步。这条小巷幽深安静，别有洞天，景象和大街上完全不同。

和沸反盈天的闹市仅仅几步之遥，呈现出的却是小镇原生态的一面，给人恍如隔世之感，在这闹市的一隅多少显得有点儿不真实。我行走在那市声远去的老街上，这里依然大多是红砖小院，和街上那些挤挤挨挨的门店相比显得安静内敛。盛夏时节，树影斑驳，花木扶疏，清幽的花香氤氲四散，好似清风拂面。门口常有静坐的老人，目光安详沉静。对于他们，近在咫尺的大街仿佛就是另外一个世界，完全和自己无关。还有的老人们在树荫下扎堆而坐，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投映在他们身上，光斑如水在老人的衣服上摇晃流淌。他们大都不怎么说话，大半晌相对无语，表情里是那种世事见惯的安定。在闹市里，他们安守一座僻静的小院，慢悠悠迎接岁月的日暮，也算得上一种人生圆满。

和老人们一样自在而安闲的还有猫狗。吵闹的大街不属于它们，它们的属地在老街的院子里。有时误闯误入到大街上的猫狗总是分外惊慌失措，神情凄惶。在老街上，它们不紧不慢地到处溜达，在专属于自己的领地上高视阔步，满脸骄矜，甚至一骨碌打个滚儿就地躺下也能高枕无忧，沉沉睡去。老街的猫们都喜欢蹿房越脊，不时就有一只花猫闪电似的一晃而过，越过一座院子的围墙，一下子倏然消失，再也不见踪影。

我到过的几条街巷，都有几座空置的院子，铁锁把门，没有人迹，时日一久便成了猫们汇聚的地方，同样也是鸟雀的聚集之地。经过一座废弃的院落，我看到一棵干枯已久的老树，树枝上挤满麻雀。麻雀集体保持不动的时候，就是一树密匝匝的“褐色叶子”。一旦有风吹草动，就忽地一下疾风一般腾空而起，院子的整个天空被树遮蔽得密不透风。墙头上对麻雀垂涎已久的花猫，两眼灼灼，兴奋难耐，但是每当试图出击，麻雀就四散惊飞，每每叫花猫徒呼奈何。

小镇深处有一条叫做古槐的老街，因为有棵几百年的古槐而得名。经过一番打听了解到，古槐年岁之长就是镇上最年长的老人也难说究竟。尽管古槐偏瘫一样，半个树身早已枯朽，剩下的半边依然春荣夏长，生命茁壮。几根早已枯死的枝桠，依旧造型感极强地伸向天空。街坊们对古槐无比敬畏。大家认为，这里多少年多少代平平安安，都是拜古槐所赐。更重要的是，临近古槐的住户，家家人丁兴旺，生意兴隆，诸事顺遂，大家更对古槐看护有加，做了力所能及的保护，周边设立围栏，填充树干虚空，按时浇水施肥，定期打药除虫，还立起了“保护古树，人人有责”的牌子。那般细致用心，可谓呵护备至，如同善待自己家中的老人。古槐周围的店铺大都冠以“古槐”的名号，久而久之就成了惹眼的金字招牌，古槐街的名头也因此响亮起来。

毗邻古槐街的另一条老街上还完整地保留着一些老建筑，站在那青砖黛瓦的老民居前仿佛时光倒流。这些古旧建筑在安恬的老街上倒也没显得多么落落寡合，古旧的外貌和这里悠缓的时光相谐相生，无声地诉说着世事沧桑。

在城镇建设日新月异的当今，还能完好地保留几条原汁原味的老街，能保留负载厚重历史感的一些遗址和古迹，无论小镇人是出于一种敬畏，还是源于一种自觉，我都不由心生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