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蝶儿·“骆驼”·苇哨
故土感怀
■南通市通州区教师发展中心 陆云峰
过了正月,上坟,祭祖,乡村依旧那么热闹。
伢儿们似乎全然不知清明对于长辈们的意义,亦没有追思怀远、感念先人的心境,只是跟在大人们后面,提着祭品,磕着响头,烧着纸钱,在袅袅青烟中,挥舞着从别家坟头上拔来的五颜六色的纸旗,在田头岸间热闹一番。
这样的场景直至清明。
在这样的季节里,菜花成了主角儿。一块又一块,一片又一片,各种各样的菜花都相继开花了。蛰伏了整整一个冬天,吸足了二月里绵绵的雨水,成片成片的,一个劲儿地绽放着。一朵、两朵、三朵,一株、两株、三株,一片、两片、三片……不消几日,便一下子点亮了乡村的房前屋后、田埂岸头。
映着花儿,阳光也变得灿烂了。阡陌之间,除了绿得发亮的麦田外,到处都是菜花的世界。在这黄色的海洋里,就数油菜花最靓,不仅株儿长得高硕,连花儿也开得肥大。一朵挨着一朵,一丛连着一丛,你挨着我,我挤着你,密密麻麻的,似乎不留一点儿缝隙。晚春的风儿从远处徐徐吹来,轻轻地摇曳着一朵朵花儿,把花香带到了乡村的角角落落。这种花香,有阳光的热烈,有春风的温柔,更有土地的敦厚。
蝶儿、蜂儿,这些乡村三月里的精灵,相约而至,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,到处都是它们的声音。留连时时舞,自在恰恰鸣。蝶儿纷飞,蜂儿齐鸣,田野成了伢儿们的最佳去处。那些隐身在白蝶中的彩蝶,自然成了女伢儿们的心仪之物。这些彩色的蝶儿,极少,也极美,色彩艳丽,在黄色的花儿、白色的蝶儿间,显得高贵而华丽。对,蹑手蹑脚地走过去,伸出小手,迅疾却又轻盈,两指一夹,“快来看看啊,我抓住了一只!”呼朋唤友,伸脖聚首,看够了,评够了,再松开两指,那蝶儿,便美美地划出一道弧线,又优雅地消失在热闹的蝶群中了。
田间土埂,不宽,间或有些小草和小花,那是男伢儿的兴趣所在。在这个季节里,男伢儿总是用心找寻着小草小花间的那一个个小洞洞。这些洞洞,口儿很小,圆珠笔芯那么粗。于是,这儿一个,那儿一堆,撅着屁股,用一根长长的麦芒,塞进去,一边用手有节奏地拍着洞口,一边念念有词:“‘骆驼’‘骆驼’吃‘乌龟’,‘骆驼’‘骆驼’吃‘乌龟’……”(“骆驼”为虎甲科昆虫幼虫的俗称。)
麦芒动了起来。“快拉快拉!”忙不迭地一下子将麦芒从洞里拉出来。呀,真是一只大“骆驼”,长长的肉身子,黄乎乎的,弓着腰,背上隆起了两个小包包,正死死地咬着芒尖儿。
“我钓到‘骆驼’了!”欢呼着,雀跃着,田间满是他们的身影。
不经意间,河边的芦苇冒尖儿啦,长个儿了啦,那嫩绿的苇叶,一天天宽大起来。乡村学校,校舍前后,弯弯的小河边,就有了许多小小的人影儿。男伢儿,女伢儿,这儿三个,那儿五个,倾着身子,你拉着我的手,我牵着你的手,拽过一株芦苇,摘下几片苇叶,卷一卷,捏一捏,扁扁的鸭嘴哨便成了。放到嘴边,嘟着嘴,吸足气,用力,“呜呜呜——”“呜呜——”“呜——”。实在吹不响,就拔下苇叶芯儿,一层层剥去外面的壳儿,留下最中间的一层,抽去嫩芯儿,“呜呜呜——呜呜呜——”。直吹得满脸通红。响了!响了!高昂有力的、悠扬轻松的、清脆嘹亮的、沉闷低浑的哨音,奏响了乡村四月的春之曲。
伢儿们,你们是春天的主角儿,你们是乡村的四月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