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行于草莽间的春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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穿行于草莽间的春天

■兴化市大营中心校 吴天江

在我的记忆里,一到春天,孩子们就放纵般地活动开了。放风筝、打地牌、摸鱼虾、摘鲜果、采野花……只有想着法子玩,才能不辜负这灿烂的春光,才能不浪费蛰伏了一冬的各种狂、各种野、各种欢。

周末,阳光明媚的春日下午,小女儿出去溜了一圈旱冰,回来又捧起了平板电脑。信息时代的孩子眼界越来越阔,而直观感知的世界未见其长。他们这一辈,对于“春天”这个自然界的魔术师所操控的色彩、声音、气息,感受总是有所缺失。

“打了春,赤脚奔,挑野菜,拔毛针。”儿时的春天,我们总有种“找不到家”的感觉,每天都是在爸妈的叫唤与责骂声中被赶回家的。那么多的虫鸟世界等着我们去探寻,那么多的草地田头等着我们去滚爬,那么多的桑葚野果等着我们去咂巴……尽管说春天日长如年,可在当时的我们眼里,只是一转眼的工夫。

当油菜花泼泼洒洒地渲染了整个乡间的时节,我们一个下午转遍几个村子,是常有的事。不就是那几个村庄吗,有什么好转的呢?现在想来,当时的游戏时光忙碌而充实,并且不同的时期有着层出不穷的主题。比如这个时间段的主题,让我对春的气息、对生命的气息有了更原始的体验。

那年春天,年长一些的哥哥们看到成年人中有以捕蛇为职业者,为换些零花钱,也加入了捕蛇者的队伍。令我们羡慕的,不是他们能得到更多零花钱,买到“金庸”和“梁羽生”,而是他们那份手执“恶毒”,睥睨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傲气。不过,小小的我们也不甘示弱,很快融入了“主旋律”活动,自制抓捕叉和蛇夹,在哥哥们的带领下,穿行于村里村外忙碌开了。

几个人当中,山哥是最厉害的,抓捕叉就是他找来竹竿和敲弯的铁棒做成的。这是最好用的工具,也是我们几个“胆小鬼”最喜欢的。用叉拨开草丛,看见哧溜飞快逃窜的蛇时,猛地一把直插下去卡住就成功了。如果没卡住,那追好几个田头也不一定找得到。蛇夹也是山哥做的,两片竹子,呈剪刀状。这个武器,准、狠、稳,凡是眼皮子底下的蛇,几乎都可以被收入囊中。而最让我们佩服的是,山哥自己从来不用武器,一双靴子、一副劳工手套,一脚踩下去,手到擒来,从来没见他被蛇咬过。

每次和其他团队交流后,山哥总有更大的目标。为了扩大战果,他带着自己的团队越走越远,到方圆十里的最大坟地去搜寻体型大、数量多的毒蛇。

春日的田野尽是舒心和惬意,暖阳下,人昏昏欲睡。走在坟地里,馥郁的油菜花,青涩的苦楝树,散发着异香却不知名的野花,还有大勇、小国手上腥臊的蛇皮袋,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,时不时扑入你的鼻,沁入你的心。我们个个脸色通红,屏住呼吸,尽力搜寻着目标。静谧的坟地里,只听见蜜蜂的“嗡嗡”声、蛇皮袋里的“咝咝”声和偶尔一两声鸟鸣声。

一段时间后,大家席地而坐稍作休息。看着两袋子的战果,强哥小声说:“上个月这个村的一个妇女在地里干活时被腹蛇咬了脚,没治好,死了。她丈夫帮她吸毒没吸出来,自己也中毒了,现在还在医院哩!”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大家瞪眼咋舌。强哥停了停说:“他们都笨啊,要是我,当时立即把衣服脱下来,把小腿勒紧,然后拿刀,‘咔嚓’一下,把自己的小腿砍掉。”我听了,头皮发麻,小腿发凉。再看大勇他们,也都脸色发白。见我们一言不发,他指了指大勇身后,开玩笑道:“你看,那座新坟就是她的。”只见大勇“哇”的一声哭开了,甩开蛇皮袋,拔腿就跑。大半袋子的蛇散落在草丛间,花花白白,灰黑暗红,涌动着生命气息的腥臊味和着强哥开心的笑声蔓延开来,回荡在这温暖芬芳的草莽间。

从那一刻起,我就认为春天是要用体温去感知,用肌肤去亲近的。那绚丽的色彩,没有零距离的触摸,怎会晃耀你的眼?那灵动的声音,没有静默的倾听,怎会叩击你的心?那蓬勃的气息,没有贴身的拥抱,怎会舒张你的血脉?

春天,我愿再次和你穿越那片韶光肆虐的草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