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引我读书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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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引我读书路

■江苏省锡山高级中学 刘强

幼时养成的习惯,一旦形成,终身不易。我热爱读书的习惯,得感谢父亲的精神引领。

农村生活的10年里,父亲以拉平板车为生,就像戴厚英小说《人啊,人》中的何荆夫。从居住的村子到县城50里路,父亲两天一个来回,风雨无阻,十年如一。这个联结农村和县城的方式,是父亲维持某种情结的纽带。

那是“读书无用论”盛行的时代,可当过“右派”的父亲却固执地督促子女读书学习。记得我刚发蒙读书,父亲就在香烟盒背面白纸上写下李绅的《悯农》诗二首,教我诵读。父亲还手把手教我使用毛笔,教我打算盘。刚刚二年级,父亲就教我们怎么写信。我们兄妹在父亲一字一句、一笔一画的指导下,平生第一次给一位在海南岛当兵的亲戚寄去一封信。收到回信的喜悦,让我幼小的心灵感受到文字的魅力。

偏僻的山村,不仅物质上一穷二白,精神上更是一贫如洗。除了春节对联上见得到字迹外,家家户户几乎与书籍、文字绝缘。而父亲从县城拉车回来,却不时给我们带回书籍、报纸,就像给大山凿出一道缝隙,让山外的和风吹拂进来。每隔一天的傍晚,我们兄妹4人就会怀着心照不宣的渴望奔到村头等待父亲拉车归来。父亲的麻袋里藏着我们的惊喜,藏着一个山外的世界,除了香甜的大苹果,还有花花绿绿的童书。

最初,我们主要阅读连环画,俗称小人书,革命战争题材的如《地道战》《地雷战》《敌后武工队》《铁道游击队》,配合当时流行的电影,这些画书让人爱不释手、百看不厌;外国文学的如高尔基的《童年》《在人间》《我的大学》,我反复阅读,高尔基这个外国人都快变成身边的熟人了。后来,这些连环画也迅速在村子里、学校里传播开来。父亲还给我订阅了一份杂志《向阳花》,每月一期,图文并茂,我们争相捧读。这本杂志是那个时代的产物,如今百度里竟然没有《向阳花》词条。

《安徒生童话》《格林童话》更是伴随我们成长,有意思的是,我们兄妹不约而同最喜欢的故事竟然都是书中的《大克劳斯和小克劳斯》,我们反复读,讲给同伴听,觉得好玩。还有一本《中国地图册》,我们用这本书玩“找地名”游戏,从地图册上随意报个地名,比比谁找得快、谁找得准,百找不厌,乐在其中。这本地图册不仅有助于我后来的地理学习,更是真正开启了我的阅读之路。至今,我看书只要碰到生疏的地名,就有一种强迫症,非要立即查找不可。所以家中始终张贴《中国地图》《世界地图》,如同装饰画,手头总是摆放《中国地图册》《世界地图册》,以备不时之需。

父亲还给我们买了不少科普的书籍,如《风云可测》《火车、轮船和飞机》《四季星座》《地震》《十万个为什么》等。夏夜,手拿书籍,仰望星空,辨识星座。暴雨前,对照书中的谚语,自个儿进行天气预报。偏僻的乡村,这些书籍为我们的童年撑开了一个广阔的世界。

而对我影响最大的一本书竟然是《河南中草药手册》。看了电影《李时珍》,小小年纪的我就宣称要像李时珍那样做一个好医生。父亲尊重我的愿望,给我买了厚厚的《河南中草药手册》。我对照书,到山上找寻辨识各种中草药,当地村民也常常把采集的植物送来让我认识。那本书被反反复复翻阅,已经残破不堪,可我一直不肯舍弃,保存至今。后来,在父亲的帮助下,我们利用假期采药,兄妹4人常常拿着麻袋走到10里开外的村庄去捡拾枫树球。我们还历经艰辛爬到对面高山上挖桔梗、采鱼腥草,当天不能赶回,就在附近同学家借宿。父亲又把卖药材的钱拿来给我们购买图书。高中时,我弃理从文,“名医梦”未能延续,但我对医药知识的喜爱却未改变。和妻子结婚到郑州游玩,我就在郑州百货大楼顶楼书店买了本《实用中医大全》当作旅游纪念品。

父亲更是读书爱好者,只要有空,不是看报就是读书。父亲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我们兄妹读书学习的样子。夏夜,老远听到父亲回来,正在玩闹的我们赶紧围在桌子上做学习状,父亲看到后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。寒冬,我们围坐火炉旁,父亲读报、读书给我们听,一家人沉浸在书中的情境里。

子女总是追随父亲的背影成长,父亲的习惯影响子女的爱好。那时我好不容易攒了两块钱,装在小盒子里,不时拿出来摩挲,舍不得用。一次到县城逛书店,看到知侠的长篇小说《铁道游击队》,便毫不犹豫地买下,想一探电影和书籍究竟有何区别。那一年我读四年级,也是我第一次到书店自主购买图书。

童年时代,父亲就这样把一粒粒读书的种子撒播在我们心田,慢慢地发芽、吐绿,直到枝繁叶茂,绿树成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