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八粥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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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八粥香

■东台市安丰中学 刘凤斌

记忆里的腊八,是一碗氤氲着若干心绪的腊八粥。每年岁末,一跨过腊月的门槛,奶奶便习惯性地掰着手指头说:“还有几天就腊八咯,要给你们煮腊八粥喝了……”

在我小的时候,乡村还不是如此的寂寞,但热闹而繁忙的乡村生活却是清苦而单调的。于是每一个节日的欢愉便显得特别突出,加之靠近年关,原本不是特别隆重的“腊八”却也在巷间屋后、田头沟旁徜徉恣肆起来。

粥是庄户人家的日常主食。幼时总听奶奶说,我们赶上了好时代,在她们那年头,米粥是不敢奢望的,几乎所有的家庭都不太舍得放米,有时稀得能照出人影儿。只有富裕点的人家,那粥才能依稀看到一些米的样子,人们就夸张地说成“竖勺子不倒”了。

每到农历腊月初八,奶奶就会早早起床燃起灶膛,给我们熬腊八粥。腊八粥的食材很丰富,除了大米之外,还可加入红豆、绿豆、花生、红枣、白果等。奶奶总习惯在拿出每一样食材的时候停下来,数一数。每次煮粥都要凑齐八样,她甚至有一年因为翻遍了自己的储藏只找到七样而生闷气,后来,邻家借到的几颗莲子又使她眉开眼笑了。随着岁月的变迁,我总疑心这“腊八”就要八样的思维是错的,可它却也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了。

到了吃粥时,奶奶很虔诚地先盛一碗放到香案上,点上香,让我和弟弟磕头。她则在一旁念念有词:菩萨保佑我家两个孙儿身体健康,成绩好;保佑我家儿子们在外平安,挣大钱……同样的祷祝,一年年因为各种节日我们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,于是难免敷衍,甚至玩笑。奶奶却总是很郑重地告诫我们,要听话,要诚心,菩萨就会保佑我们。每次供菩萨的粥照例是给我和弟弟平分的,因为据说吃了这个会长命百岁。

后来我念师范时,村里新建了一座大庙,腊八施粥成了乡人争相追逐的一件大事。奶奶总在电话里不无遗憾地告诉我,若是学校早几天放寒假就好了,就能赶上这菩萨赐下的恩惠,我却不以为然。在图书馆偶然读到沈从文先生的《腊八粥》,大师的文笔和思想没有对我的文学产生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,倒是文中爸爸对八儿和哈叭的溺爱总让我莫名想起奶奶的腊八粥。

工作以后,出于对腊八节的好奇,我查阅过相关资料,原来腊八节又称“佛成道节”,亦名“成道会”,初为祭祀祖先和神灵、祈求丰收吉祥之意,相传还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,称为“法宝节”。北方人会腌制“腊八蒜”、做“腊八面”,而安徽人则做“腊八豆腐”。猛然发现,奶奶的行为居然有如此多的理论依据,委实令我汗颜。

在那些过往的冬季,呵气成雾、滴水成冰,但腊八粥却温暖了我们的胃,又徜徜徉徉地游弋到心脏和四肢百骸,最终成为了我们身体里捉摸不定却又委实存在的东西。

成家以后的第一个腊八,还没起床,我就闻到了一股粥香。从被窝里钻出来,匆匆洗漱,桌上盛放着两碗精致的腊八粥和一碟小菜。我很好奇地问妻怎么知道吃腊八粥的,妻婉婉地说:“奶奶昨天打电话来特地交代过,赶紧趁热吃吧!以后,我们腊八就把她接来一起吃。”我扒拉着美味的腊八粥,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,在烟气氤氲里,恍惚了。此后每年腊八,妻都会熬上一锅腊八粥,吃粥的人多了、又多了,最终却还是少了,但,粥香依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