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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豆黄时
■江阴市河塘中心小学 华涛
我上师范时,正赶上上世纪60年代初最困难的那几年。每月10公斤的定粮,比起在家务农的乡亲每天200克的定粮来说已是相当多。但那时的我正像麦苗拔节般一个劲往上蹿,那些粥饭下肚,不仅没有饱腹的感觉,反而更引起食欲。
离校不远有道土岗,上面时常种些耐旱的豆类。这年,正当稻田里稗草疯长的时候,岗上的黄豆却长得出奇的旺盛。当秋风吹落黄豆身上最后一片黄叶时,我们惊奇地发现,它瘦骨嶙峋的躯干上竟挂着那么厚重的一层铠甲,使人不禁垂涎。
每天放学后,我便相约几个“吃不饱”的朋友来小岗上转悠。转悠的次数多了,不免引起村民的猜疑:这些家伙定有所图谋!我们背剪着手,高昂着头,作目空一切状,但游移于背脊的目光,使人心里一阵阵发虚。
下次再去时,豆已收尽,只留下枯黄的草在秋风中瑟缩。失望之余,饥饿袭上身来,双腿虚软,竟一屁股坐在田埂上。
“咦!”不知谁有了新的发现,围上前一看,只见一粒圆圆大大的黄豆躺在松软的土上,像个顽皮逃学的孩子,定是自个儿从豆荚中蹦出来的。有第一粒定有第二粒,大家一下子来了精神,窜入田中四下搜寻起来。
太阳在西边打个滚,收起了它的余晖。这时我们才从地里直起腰来,揉一揉发酸的眼睛,摸一摸口袋,黄豆铺了个袋底,大家都露出了笑脸。
回校的路上,肚子并不像来时那么饿,仿佛那可数的几粒黄豆已经化为肠胃的填充物。大家都惊异于自己的耐心和细心,都说如果以这样的状态来学习,定可门门得优。我们最后商定,明天再来一次“拉网扫荡”,不使产生半粒“漏网之豆”,此事绝对保密,免得“多只赖虫少棵菜”。
第二天刚放晚学,我们便脚底擦油溜之小岗,未见有争食之人,却见一只肥硕田鼠在田中乱窜。如此膘肥体壮,还要分我半杯羹,是可忍孰不可忍!我们几个大喊一声,穷追不舍,可怜田鼠东躲西藏,急急如丧家之犬,最后“吱溜”一下钻入地洞喘息去了。可我们并没有就此罢休,而是找来一根大棒插入洞中,用劲往上一撬,没想这一撬捣了田鼠的粮仓,拣起足有一大把豆。大家欢呼起来,田鼠的去向也就不再追究。
集两次劳动成果,再加上田鼠的“赃物”,足有一口袋的黄豆。我们以一把黄豆的代价,请食堂师傅加工剩余的黄豆,晚上熄灯后,宿舍内“咯咯”之声不绝。
现今每见学生餐桌狼藉一片之时,我就把此事讲给他们听。他们总也不信,只当听个笑话,花生米都不屑一顾,巧克力豆才马马虎虎,谁还吃黄豆?哈哈一笑了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