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念母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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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念母亲

■梁万年

2002年母亲去世,对我打击很大,整整一年时间很不适应。夜里时常会哭醒,每次回老家,总要走到她的坟地,抚摸着墓碑,静静地坐会儿。最怕在路上遇到和母亲年纪相仿的老人,每每看到,总是泪眼婆娑。一想到人有母亲而我独无,悲伤不已。

许多人说我的母亲性格坚强,我二哥的理解是,当时我们兄弟姊妹多,父亲常在外,母亲不刚强,我们就会遭人欺负。

新四军北撤,我们家的粮食被国民党军抢光,牛和驴被牵走,衣服农具等也都被拿走。父亲躲难去了,留下一堆孩子和母亲。母亲无奈,一路讨饭,一路打听,终于走到百里之外而不曾谋面的大姑奶奶家。姑奶奶很热心,跑东家走西家,说侄儿家遇到大难,侄媳妇过来讨生活,东家一篮西家一篮,得了几百斤的山芋。一家人就是靠这山芋熬过了一个严冬和青黄不接的春天。

母亲生我时已是41岁。她年轻时候的容颜我不知道,她所经历的苦难我也不知道。只有大姐,每每说起母亲遭的罪还止不住流泪。母亲到底为我付出了多少,我更是不知道。所以,哥哥们常常觉得我有点傻。

我只记得,昏暗的油灯下,母亲捻线的样子,一大团棉花,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了一团线。只记得母亲糊鞋骨子,零碎的旧布,和好的面糊,在长桌子上一层一层的糊上,繦在那里慢慢晾干。只记得寒冷的冬天,母亲每天晚上坐在灯下纳鞋底。只记得过年时候,我们都有一件新衣服,一双新布鞋。只记得我吃的是用布口袋装的放在蒌蒿饭里的白米饭。只记得每年春节要杀一头猪,咸肉一直吃到端午节。只记得每天都有干净的衣服穿。

我不知道她每天晚上是什么时候休息的,不知道她每天早上什么时候下地劳作的,不知道她手上的伤口有多深,更不知道她是如何挣得男子汉一样的工分。

母亲对于我的学习总是很随意。高考落榜,我一心想读书,生产队则希望我回去多一个劳动力。母亲说,你想念书就念吧,没有其他什么安慰或者教训的话。第二年再次落榜,母亲还是这样一句话,你想念书就念吧。大学的第一个寒假,队里已经分田到户,我和母亲下地为麦子点化肥,干了一会儿,我鼻子流血。母亲笑了,天生就不是种田的命,家去吧。母亲的笑,是她的一种自豪与满足,她的幺儿终于成了公家人。

65岁的母亲迎来了她的小孙女。当她匆匆赶到医院,看到孩子外婆把孙女放在身边,母亲极为不满。那年,天气奇寒,那天,天寒地冻。母亲上了床,解开上衣,把孩子放在胸口焐着。后来,又亲自带孩子,直到一次来我家的路上遭遇车祸,才丢下带孩子的重任。

母亲一生长期遭受病痛的折磨。年轻时候,得的黄老病;老了,则是皮肤病,膀子和腿上,因痒得钻心,时常抓得鲜血淋漓。是没有钱医治,还是对它无知,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。

母亲走得很干脆,用她自己的话就是一生修个好死,从生病到去世前后仅3天。生病后的母亲只说了两句话:一句是交代,把自己戴了一辈子的银手镯,给她的两个孙女,一人一只;第二句是叮嘱,要我们照顾好父亲。

母亲走了。

我时常想,我为母亲做过些什么。为她盛过粥?为她夹过菜?为她洗过衣?为她刷过鞋?衣服好像是买过的,鞋呢,没有印象。

让母亲高兴,好像也有过。女儿10岁,在县城宾馆请客,她和孙女在一起拍过照片,母亲是很开心的。再一个就是首届荷花节,母亲在我家,我陪她上街看夜景。街上的灯饰都已完成,当时觉得非常华美,我雇了一辆三轮车,把整个县城主街道转了一圈,母亲也是很开心的。

母亲为我付出了多少,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。而我,为母亲做的,好像就这么屈指可数。愿下辈子,如果有下辈子的话,我还做您的儿子,好好孝敬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