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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逢
■徐扬
教师节那晚,一场隔了17年的再见。
花有半人高,下午买的时候,挑了又挑,好像多摸摸花花叶叶,心里的激动才多平复一点点。17年了,我长大了,他老了,17年了,老师们尚且不一定都能记得我这个学生,何况是他?
世上有种缘分,叫做你惦记了17年的人,竟然就住你家楼上。
在这栋楼里住到第三年了,那本来是无数次上上下下电梯中的一次。那天电梯里瘦瘦的、头发花白的他,我没认出,可是他一开口,是那么熟悉的声音,我愣住了,仍没敢确认。我比他早两层下,走出电梯前让女儿打招呼说“老师再见”,他便笑笑。我想这笑容应不会错,可是怎会这么巧。
我问楼下保安,32楼有没有家姓王?保安说有啊,南大校医。
1999年国庆,七天长假首度实行,举国欢庆,我却无比郁闷。那之前的某天,我毫无预兆地晕倒在荒凉的浦口校区路边,一番检查,就此住进了位于鼓楼的校医院。
你从不会预先知道,天使会在你人生的哪一场景出现。
管床医生王医生,港星刘松仁的“笑容可掬版”,同窗中几位经他医治过的,后来忆起这笑容都难忘。每当他出现在门口,问一声“扬扬,今天感觉怎样”,病房便瞬间洒满了阳光。我因为病情起伏而焦虑烦恼,他始终耐心镇定,仔细分析研究方案;我见过不少博学的老师,但第一次见博学的人那么幽默风趣,总能让人破涕为笑;我身体好点时会看看书,看累了他来聊天,不紧不慢说几句他从医的心得或是大学者轶事,后来回想起来全是点拨;他新发表了关于“中国杏文化”的文章,拿给我看,他说医学说到底也是文化,学问是无边界的;在那个沮丧的国庆,他送我两张电影票说“约个同学一起去看场电影吧,扬扬,节日愉快”……
有恩者,皆为师。
晚上,我带着女儿捧着花瓶上楼,算算我认识王医生时他正是我如今的年纪。我按响他家门铃,门开了。“您是王医生吗,我……”我结巴着正不知怎样开启这隔了17年的自我介绍,他对陌生来客的打量,竟片刻间变成我熟悉的微笑:“你是扬扬?中文系的?”
我眼睛就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