浸染秋色的屋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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浸染秋色的屋顶

■马海霞

20世纪80年代,我们家有了宅基地,在远离村落的山脚下盖了新房子,周围邻居一共11家。这11家都统一规划,盖了平屋顶的房子,平屋顶有效解决了农民晒粮食的问题,再也不用去场院和马路上晒了。

庄稼收割回家,直接运上自家屋顶。我们小孩子是屋顶上的常客,没事就被父母赶上去,当“稻草人”吓麻雀。

我家有架木梯,但我上屋顶不爬梯子,都是踩着鸡圈爬到院墙上,从院墙爬到饭棚上,再从饭棚爬到平屋探出的水泥雨搭上,最后从雨搭爬上屋顶。虽然过程繁琐,却比木梯安全。

一同陪我“爬上”屋顶的还有小人书、收音机和水。我坐在一屋顶的粮食中,边玩边当“稻草人”,待邻家小伙伴也爬上自家屋顶,看到我了,便来我家屋顶集合。虽然聚集在一家屋顶,但别家的也能兼顾,有麻雀落下啄食,站起来拍拍手掌,大喊几声,胆小的麻雀便被吓跑了。若遇到顽固的麻雀,就得敲脸盆吓走它们了。

除了吓麻雀,我们还负责翻晒粮食,一天翻晒几次。待下午父母下班后,帮着他们将屋顶的粮食装起来,以免夜里被露水打湿,自此一天的活儿才算完。

当然,有时不等父母下班,天气突然转阴,有下雨的征兆,我便会赶紧将粮食堆起,用塑料布盖上。最恼人的是雨并未如期而至,刚盖上粮食,天空又冒出了太阳,我就得再重新摊开粮食。但这样的天气总是少数,多数时候还是晴空万里,我们大可优哉游哉。

坐在屋顶上也是一场旅行。天有多高,旅行就有多远。看一朵一朵的白云,形态各异,映衬在蓝天下。

我们用眼神和天空握手,和白云拥抱。站在平屋顶上环视四周,每家的院子都是一幅风景画:前边邻居家的石榴树挂满了红红的果实;后边邻居家养了半院子的花儿;一只花猫趴在右边邻居家的自行车座上,睡得正香。再极目远眺,远处群山巍峨,满眼尽绿;山下是大片的庄稼地和菜地,依然有庄稼未收割,像群士兵挺立着,等待农人的检阅;菜地里红彤彤的辣椒挂了一树又一树;南瓜藤上睡着几个老南瓜,一朵大黄花从绿藤中挺起腰身,气势赛过了牡丹,真是美得不像话……

那时,家里孩子多,房间少,屋顶还是最好的会友谈心之所。可以避开父母,避开兄弟姐妹,到屋顶上去,高谈阔论,可真是惬意呀。

记得有一年秋天,邻居家燕燕的大哥交了个女朋友,燕燕大哥竟领着女朋友爬上屋顶。他俩在屋顶上剥花生,剥呀剥呀,剥了一下午,到晚饭时间了也不下来。燕燕想爬上屋顶喊他俩吃饭,被燕燕妈一把拉住,说,别打扰,他们饿了自然会下来。结果两人一直剥到晚上9点,才从屋顶回到屋里。后来,我们小孩子才明白他俩哪里是剥花生呀,那是在谈恋爱呢!认识不久的青年男女,屋顶的确是互相了解的好地方,人一登高,心门也被打开了。

屋顶晒秋,晒出了很多的乐趣和梦想。小孩子在屋顶的秋色中渐渐长大,计划着日后有一天能跨越山跨越水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一个又一个的白日梦在平屋顶上生长蔓延。后来旧村改造,房子越盖越高,再不见哪家在屋顶晒粮食了,只能在回忆里遥望那片屋顶的秋色。

如今游走半生,心累时,最想爬上老家的屋顶,晒秋,晒自己。